齊少盛臉色難看的將手抽出來,低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他真的記恨我們,我們躲到哪兒去都沒用,娘,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想辦法消了他的怒氣才對。」
知子莫若母,吳氏盯着他的臉看了半響,緩緩的坐直了身子道,「他的確讓我嘗到了世間最大的痛苦。」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能讓他消心頭惡氣除非她死,她的兒子說出這話來跟讓她去死有什麼分別?
齊少盛麵皮燒得慌,「嚯」的起身道:「娘,我和三弟待的也夠久了,下次再來看您。」
齊少盛將茫然發呆的弟弟扯了出去。
回老家的確是一個辦法,但回去後他還是侯爺嗎?
雖然他現在只是個無權的侯爺,但也相當於進入了大齊的勛貴階層,回了鄉下,那他就什麼也不是了。
齊少盛捨不得這份富貴,即使這份富貴需要他戰戰兢兢的接着。
吳氏哪裏看不出兒子心裏的想法,所以她才更傷心。
兒子進宮來不問她過得如何,更不提接她出去的事,可見他心性冷漠。
吳氏哭倒在地上,又哭又笑道:「祝宛,你好,你好啊,生出來的兒子就算無人教養也比我捧在手心裏的強,你現在看到滿意了嗎?滿意了嗎?可我又有什麼錯?」
「我與表哥早就說定了婚事,我本就該是他的正妻,是你橫插一手,不然,不然……」
「不然你和齊豐早就死了,」一道沙啞的聲音想起。
吳氏打了一個寒顫,愕然的抬頭去看,淚眼模糊間之間齊修遠走了進來。
齊修遠喝了不少酒,他低頭去看倒在地上的吳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當年若不是齊豐騙我母親,與祝家結了親,你們能活着走到臨安嗎?」
他蹲在吳氏面前,面無表情的問道,「當年他騙我母親你就在一邊看着,你為什麼不阻止?你只要告訴我母親你們兩家正在說親,你覺得以我母親的驕傲她會纏着齊豐嗎?」
吳氏止不住的發抖,此時她已經不能把齊修遠再當做當年那個孩子了,她在恐懼他。
齊修遠卻已經起身,沖她微微一笑道:「朕就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看見你過得不好朕就安心了。這樣的日子還長着呢,你慢慢的體會吧,沒事的時候多想想我母親和父親。」
吳氏臉色蒼白的看着齊修遠走遠,忍不住後悔起來,當初她應該和齊豐一起死的,或者死在他之前,至少那時候,就算她與齊修遠關係不睦,她也依然是齊府的女主人,是齊豐的妻子!
萬公公扶住皇帝,低聲道:「您慢着點,這天氣冷,您加一件披風吧,大臣們還在前頭等着呢。」
「讓人看緊她,別叫她輕易死了,」齊修遠攏了一下披風,笑道:「今天晚上也差不多了,叫大家散了吧,回家自己守年去。」
萬公公恭敬的應下,正要叫人把龍攆抬過來,齊修遠就揮揮手道:「剛喝了酒,身上暖洋洋的,先走一會兒吧。」
齊修遠率先走在前面。
萬公公知道他今兒喝了不少,忙走上前去小心的攙扶,生怕把人給摔了。
齊修遠朗聲大笑道:「這點酒還難不倒朕,不用你特意扶着。」
齊修遠節儉,後宮嬪妃又少,因此他把許多不用的宮殿都封起來,只定期讓人打掃,路燈自然也沒有全點,今天因為是除夕所以才費油把這一條路的路燈都點了。
燈光黃橙橙的,隱約只能看到地上,但夜間的皇宮也別有一番韻味。
齊修遠只覺得心中暢快,「朕這一生也算無悔了,打了一片江山,有了兒子,也為母親報了仇,弟弟也長大成人了,若是能再為這天下蒼生做二三實事,就無愧於人生走這一遭了。」
萬公公忙恭維道:「皇上正當壯年,大齊又正需要您,上天必會讓您長命百歲的。」
齊修遠好笑的搖頭,「朕可活不到百歲,能活到四十就不錯了。」
齊修遠說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誰不想長壽?
但他的身體情況他知道,大夫雖然說他調理得不錯了,但他有感覺,他的身體依然有許多隱患,能活過四十他已經很滿意了。
誰也沒想到他能活到十多,他兒子都把皇位禪給他孫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