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05
第八章
眼皮越來越重,睡意越來越濃,舒服得只想閉眼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程宗揚猛地咬破舌尖。劇痛中,靈台恢復一點清明,隨即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像是被那條肚兜吞噬般,正不斷流失。程宗揚一把抓住肚兜,用力扯開,切膚的痛意就像是在親手剝下自己的皮膚。
程宗揚雙目泛紅,咬緊牙關撕扯着紅綢。就這麼短短一瞬間,綢面便伸出無數細絲般的觸手,與自己血肉相連。每扯斷一根細絲,劇烈的痛楚便令自己眼前一陣發黑。
秦檜在漲大千倍的天魔傘間穿梭,驚魔指與傘下的骷髏、白骨間金色符文不住交擊,濺出無數微藍的磷火。金兀朮與枯木妖魔糾纏在一處,來回翻滾,將地面踏得泥塘一般。青面獸蹤影全無,只有不斷突起的蟒群顯示他還在掙扎。相比之下,豹子頭最為輕鬆,他在巫術施展之前一口吞掉香囊,由於巫力的反噬,陷入沉睡,雖然不斷磨牙、放屁,屁聲比炮仗還響,性命卻是無憂。
西門慶那桃花眼帶着陰寒的笑意,柔聲道:「陽鈞宗那位大賢,此時不動,還待何時?」
眾人都在搏命,匡仲玉卻古怪地保持着沉默,讓程宗揚平添幾分擔心,唯恐他在黑魔海層出不窮的巫術下遭遇不測。
紅綢附到身上不過一彈指的時間,程宗揚卻感覺像一年一樣漫長,每扯斷一根細絲,都帶來深入骨髓的痛楚。忽然,身上劇痛一輕,紅綢上嗜血的細絲從體內拔出,像遇火的水蛭一樣,一根根蜷曲起來。
程宗揚奮力一扯,將肚兜從身上扯落,衣物剎那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他喘息着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少女立在亭側。
在天魔傘籠罩下,四際猶如深夜,肆虐的妖風陰寒入內,被它刮過的樹木、花草逐漸枯萎,失去生機。然而那少女指尖卻閃動着一點靈光,猶如風中搖曳的蠟燭,散發着溫暖而柔和的光芒。
李師師玉臉發白,嬌軀微微顫抖,顯然心裏充滿恐懼。但她仍然鼓足勇氣,站出來面對黑魔海的巫術。
在她指尖那點微光照耀下,充斥在空間中的巫力被淨化。離她最近的程宗揚首當其衝,那條肚兜委蛻在地,顏色雖然鮮艷依舊,卻沒有了那種嗜血的妖異。
少女指尖柔和的光芒向四周擴散開去,正與金兀朮搏鬥的枯木妖獸被白光掠過,龐大的身體像泥土一樣崩落下來,最後還原成一截朽木,被金兀朮掄成重槌砸得粉碎。
接着扭動的蟒群像潮水一樣退去,枝葉間露出遍身浴血的青面獸。細軟的柳條無法承受一名獸蠻武士的重量,「繃」的一聲斷裂,將青面獸甩到地上。青面獸一臉猙獰地爬起來,顧不得裹傷就猛撲過去,用額頭將那株柳樹一撞兩段,泄忿般踐踏着。
西門慶眼角露出一絲冷誚的笑意,從舌尖慢慢吐出四個字:「光、明、觀、堂!」
最後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天魔傘間六隻盤旋的骷髏頭同時昂起,然後帶着尖銳的怪嘯和濃重的黑氣,朝涼亭撲去。
李師師咬着唇瓣,眼中的緊張一望可知。黑魔海當年正是用以毒入巫的絕學破殺光明觀堂,雖然她沒有經歷過,但早已聽說這天魔羅正是其中一種。
秦檜也知道李師師難以抵擋黑魔海的殺着,他雙臂一展,大鳥般旋身而起,將撲下的骷髏頭盡數攔下。
西門慶暴喝道:「找死!」
一枚扇骨飛出,釘在西門慶的肩頭,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西門慶臉色迅速變得蒼白,那六隻骷髏頭卻仿佛生出一層薄薄的青色皮肉,變得愈發猙獰。
「秦會之!你身為黑魔海門下,卻與光明觀堂聯手,與我巫宗為敵!可對得起我黑魔海歷代魔宗!」
秦檜寒聲道:「巫宗當日對我毒宗可有半分留情?」
「好!我便先殺了你!再把那小賤人擒回去煉成奴妓!」
西門慶施出血祭之術,天魔傘威力劇增,連秦檜也難以硬撼其鋒,雙方一觸即分,秦檜落葉般飄開,疾飛的骷髏頭卻六去其四,剩下兩隻朝涼亭襲去。
「鏘」的一聲幾乎令人血液為之凍結的金屬聲響起,程宗揚手中的屠龍刀終於出鞘。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凝出細霜,寒意刺骨,連程宗揚身上的血衣也幾乎凍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