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剛臉上沾滿綠色的樹汁,他喘着氣道:「拉倒吧。這路誰他媽再走,誰是小媽養的!」
說歸說,這會兒對他們這些疲憊的旅人而言,床鋪和熱水的誘惑比每人送個美女更來得強烈。眾人拼着最後力氣,催動馬匹,朝朱老頭說的村寨進發,那些花苗人卻停下來,不再往前走。
程宗揚過去詢問,蘇荔只說她們要在這裏露宿,明天一早再與他們匯合。
既然有村寨落腳,何必再住荒山野嶺?程宗揚勸了一會兒,蘇荔卻異乎尋常的堅持,一定要在山裏露宿。程宗揚見她們說得認真,也不好再勸,約好日出時一同走,才匆忙去追趕隊伍。
小路上裸露着紅色的泥土,路旁的枝葉還有被砍過的痕跡。在荒無人煙的大山里走了兩天,終於遇到村寨,想到今晚就能靠着火塘,住在有頂的房子裏,眾人都振作起精神,加快腳步。
「武二呢?」
「在花苗人那兒呢。」吳戰威笑得一臉曖昧,「我看那傢伙五迷三道的,不會是跟花苗的女族長有一腿吧?」
何止一腿?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不管他,咱們走。」
前面有人道:「嘿,這個草結編的。」
祁遠神情陡然一變,「什麼草結?」
「這兒呢。」
昏暗的光線中,能看到路旁立着半截乾枯的樹幹,樹幹上懸着一隻乾草結成的草環,模樣醜怪,上面斑斑點點,仿佛沾着血跡。
雲蒼峰聞聲也趕了過來,和祁遠一樣臉色變得難看之極。
朱老頭吆喝道:「走啊走啊,進了村子好好歇啊。」
祁遠把朱老頭從驢背上拖下來,拽到路旁,壓低聲音道:「看到了嗎?」
朱老頭瞅了瞅,「哪個死孩子編的?手還怪巧呢。」
祁遠恨不得去敲朱老頭的腦殼,又忍住了,「那是四凶煞!」
「啥?」
雲蒼峰道:「這村子不能進。掛了四凶煞的村子,都是跟人有血海深仇,外人進去就出不來。」
「你說這個?」朱老頭毫不在意地說道:「假的。唬人的。」
祁遠和雲蒼峰下巴險些掉下來。哪個村子敢拿四凶煞嚇唬人?
「這村子我來過沒有二十趟,也有一百趟。」朱老頭胡謅道:「你看我不是還好好的?」
程宗揚搖了搖頭,「難說。」
「別擔心,」朱老頭嚷着去找他的驢,「出了什麼事都包在我身上!」
「你包得起嗎?」程宗揚無奈地追了過去。
這村寨看着跟南荒的普通村寨無異,村前開了幾片荒地,種着些稻黍,村後就挨着山峰陡峭的石壁。
村里居民並不多,聽到人聲,家家戶戶都閉了門。路上遇見幾個居民,他們也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視若無睹地與商隊擦肩而過。
村裏的人身材普遍不高,黝黑的皮膚又乾又瘦,用黑布包着頭,沉默寡言。祁遠陪着笑臉上去攀談,可無論他用六朝語還是南荒蠻語,那些人都面無表情,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讓他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老頭,你說的火塘、床鋪、熱水呢?」
「再走走,再走走,」朱老頭敷衍道:「前頭指不定就有。」
「指不定?」石剛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坑我們呢!」
「石頭,你別急啊。大爺啥時候坑過你?吃個果子,大爺還墊記着給石頭你留一半。天地良心啊。」
說到果子,石剛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呸!那麼大的蟲眼給我留着,你還有臉說!」
祁遠低聲道:「程頭兒,這朱老頭可夠滑的。」
廢話。跟秦檜、吳三桂一口鍋里吃飯,能餵出什麼好鳥?程宗揚打定主意,到了白夷族,立刻讓這老傢伙捲鋪蓋走路。
正說着,山路上走下來一個老婆婆。那老媼一身黑衣洗得乾乾淨淨,手裏提着個籃子。她看着五六十歲年紀,滿臉皺紋,一頭黑髪卻像少女一樣烏黑髮亮,整齊地盤在腦後,挽成一個大髻。
走在前面的吳戰威迎上去,用蠻語裏的大娘稱呼道:「莫依,這村子裏有沒有住的地方?」
老媼開口卻是純正的內陸語,「你們是從六朝來的吧?要住的話,我家裏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