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南郊,這裏遠離市區,就連建築都有些鄉村風格。在一個小居民區中,眾人在一套空無一人的房屋中暫時安頓下來。
樓頂,楊奇和蕭景哲並肩坐在屋檐上,雙腳懸空、姿態閒適,但神色卻並不輕鬆。
「迷霧籠罩的範圍更大了。」蕭景哲嘆了口氣:「幾天之前還在外環高速a20線上,現在,申嘉湖高速的立交橋都在咱們身後了。再往前不遠恐怕就是奉賢區了,比之大霧一開始出現的時候,迷霧區推進了整整十公里。」
「嗯。不止大了,而且強了。」楊奇眼中射出金光,在審視視角中,他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他的視線投注到右側,那是前方的迷霧區。然後往橫向延伸觀察,最後抬頭看向上空,他嘆息道:「咱們簡直就像是被一個大碗扣住的微生物,那次元壁一樣的阻隔,不要說普通人了,恐怕就是天選者都幾乎不可能進出。」
「不論怎麼說,萌姑娘總算指對了路,這裏的黑霧稀薄的多,我甚至能看到兩公里以外。只不過,看——」蕭景哲看向左側,那裏是市區的方向,他抬手一指,神色無比複雜:「那一團翻滾的黑色玩意兒裏面,那是上海的中心區。我不知道那裏面到底有多少人,但那是全國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至少也有一千四五百萬人。」
他沉默了片刻後微微搖着頭,一字一頓道:「一千,四五百。萬。人!一千多萬人啊!該死的!」嘭。他一拳打在身邊,混凝土磚石的平台立刻咔嚓一下開裂。
蕭景哲並非專長於肉身,一拳之下他的拳頭皮膚也裂開了。鮮血流出,順着磚石的裂縫中一滴滴落下。
「我曾經,以為自己見識過最深重的災難。我以為,中土世界綿延數千里的大戰是最慘的戰事。但,但這個,這不是在打仗。這是屠殺!」一路走來,蕭景哲心中受到的折磨不足為外人道也。他再次憤怒的一拳打落,血花飛濺、咬碎銀牙:「這些、這所有的暴行,這是毫無反抗餘地的、對普通平民的屠殺!!」
楊奇看着痛苦的蕭景哲,他沒有制止對方的自殘行為,因為過剩的情緒需要一個抒發口。他只是平靜的開口道:「驚蟄,你是不是以為,沒能拯救所有人是自己的錯?」
「我……」蕭景哲本想說「我不至於這麼傻」的,但這句話在嘴裏轉悠了一圈,終究沒能說出口。是的。本來他也是抱着平常心去做這件事,但是當他目睹了這麼多災難、痛苦、瘋狂、扭曲、折磨。目睹了生不如死的麻木眼神,目睹了一個個崩潰到想自殺的倖存者——甚至的確有幾個人在路上自殺了!
看着那自殺身亡的年輕女孩,看着那雙絕望到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目睹了這麼多之後,蕭景哲發現他無法像自己想的那樣看開了。
他恨,恨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也恨自己。
「我只是在後悔,為什麼過去不更努力一些,為什麼不能更強一些。」蕭景哲抬起血流如注的那個拳頭,聖光閃耀中,傷口癒合了。但蕭景哲卻沒有絲毫高興,反而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上次在太平洋世界無法拯救你們,這次在上海又無法拯救市民,我……」
面對如此失落的友人,楊奇的勸慰卻十分獨特:「蕭公子,你其實犯了個根本性錯誤。」
「嗯?」蕭景哲先是一愣,然後又頹然點頭:「沒錯,我犯了很多錯誤,我應該更注意逃生者們的整編,他們畢竟不是軍人,他們……」
「不,那都是方法,我說的是原則。」楊奇不緊不慢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孟子這句話說得沒錯,我想大多數人都認可。但仔細想想,這只是一句空口號。」
蕭景哲有些愕然:「空口號?」
「對,因為再窮的人,和不可能一個人都幫不了,乞丐都能分別人半個饅頭——我是說古代的窮乞丐。而再達的人,也不可能以『全天下』為目標去兼濟,就是全球首富也不可能做到。」楊奇對蕭景哲一笑:「你以為,自己算『達』麼?」
「我……」蕭景哲愣住了:「我也算不上達吧……」
「對。我們人類,其實都在一個說窮不窮、說達不達的狀態下。而這樣半上不下的咱們面對災禍該怎麼辦,這才是真正困惑咱們的東西,也是真正有指導意義的東西。」不知不覺中,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