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起來後先整理衣服。
平日行軍打仗沈溪穿着的是常服,這一路下來難得休整,今天正好換下來清洗。當然,洗衣服這種事他自然不會去做,而是交給六丫。
六丫在軍中是作為沈溪的勤務兵存在,小丫頭片子也不指望她上戰場殺敵,能做點兒事情,回頭也有理由給她些封賞,這樣她跟着義兄馬九回去見嫂子臉上也有光……話說這會兒小玉已經懷孕,不多時六丫就會有小侄子了。
等把什麼都收拾好,又洗了一把冷水臉,一襲士子儒衫的沈溪這才出來見泉州知府吳晟。
吳晟年過五旬,乃是弘治三年二甲進士,在官場上混了十三年,一路升遷到泉州這種經濟發達、地理位置重要又是對外開放港口的知府,算是有所成就。
沈溪見吳晟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便大概猜想,這位吳老知府要麼跟當初的高明城一樣老來得志,期冀將來能有所為,所以會削尖腦袋往上鑽;要麼在泉州知府任上做幾年,就此止步不前,想混到一省按察使,基本不太可能,最後一任或許會在布政使司左右參政位子上致仕。
這樣的人,或者會在致仕前大撈一筆,好似高明城當初在汀州知府任上一樣,或者就老老實實賺個好名聲,兩袖清風……基本是兩種極端。
張濂是在泉州知府任上栽的跟頭,沈溪相信會給繼任者一種警示,令他們不敢胡來。如今沈溪在閩粵之地上佈置的眼線不少,政商兩界都有,風聞言事也聽了不少,還沒聽說這吳晟有什麼不法的行為。
在沈溪想來,吳晟是個中規中矩的儒官,當然自己也有可能會被某種表象矇騙,不過那不是自己關注的重點,自己整頓官場只是為了樹立威信好統籌人力物力平匪,現在權柄在手,三省內令行禁止,實在沒必要節外生枝。
至於吏治的事,大可交給御史費心,他可沒時間留在地方調查誰是貪官。
話說這年頭真正清廉自守的官員那是鳳毛麟角,就連謝遷和劉大夏這樣自詡為清官的大臣,逢年過節還收不少禮呢。
吳晟並非單獨前來,身後跟着八個人,看樣子不像是府衙的屬官,而是城中士紳,有幾個沈溪覺得面善,可能是他上次來泉州府的時候見過。
「沈軍門。」
沈溪一出面,吳晟即便老眼昏花,也知道眼前這位身着普通儒衫的少年便是大名鼎鼎連中三元的當世大才子沈溪。
沈溪的名聲不但來自於他在科舉上連中三元的成就,也在他做官的傳奇經歷……當官四年就以從六品的翰林修撰,晉升到正三品外放一地的封疆大吏,大明可找不出第二人來。
沈溪聽到「軍門」的稱呼,微微皺眉。
一般來說,武將稱呼他軍門的比較多些,文官通常會稱呼他為「中丞」。
這就好像拉幫結派,武人看中的是他「提督軍務」的身份,把他當成自己人;文官則認同他「右副都御史」的身份,也就是御史中丞,也把他當成文官加以示好。
只是一個稱呼,沈溪就覺得內情不簡單……你吳晟一副老邁不堪的模樣,又是主管一府的文官,你叫的哪門子「軍門」?不過沈溪沒說什麼,上前客套地說了一番「久仰」的話作為敷衍。
謙讓一番,沈溪跟吳晟相繼坐下。
沈溪抬手示意那些與吳晟一道而來的人自行就坐,可那些人除了三名德高望重的老者選了椅子坐下,其餘五人都恭候一旁,低下頭不敢與沈溪和吳晟平視,看來是既無功名也無名望之輩。
沈溪問道:「吳知府,本官帶兵北上,路經泉州府,不知有何指教?」
吳晟拱拱手,顯得很謙遜,用老邁渾厚的聲音回覆:「不敢談指教,沈軍門乃是天子近臣,才學廣博,如同皓月……」
這位吳知府恭維話說的一套一套,但都被沈溪選擇性跳過。
沈溪進入官場已有四年,什麼樣的官員沒見過?像吳晟這樣喜歡恭維人的存在在詹事府一抓一大把,尤其是那些靠賄賂張氏兄弟獲得官身的傳奉官,平日見面幾乎都是吹捧,沈溪早就習慣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沒過多久,吳晟便把自己的來意挑名:「……自市舶司遷往福州府,泉州刺桐港便逐漸蕭條,市井百業凋敝,嘗聞沈軍門以單槍匹馬之力令佛郎機人臣服,且事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