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沿着運河一路向西,船上的人逐漸變多,貨物卻在逐漸變少,每到一處大的埠口,就會有一些青衣小帽的商賈接走一些貨物,尤其是在洛陽,所有的貨物都不見了蹤影,大唐王朝這些年默許商賈擴張的效果逐漸顯現,如此大宗的貨物投進市場,連個水花都沒有泛起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船上多了好多的達官貴人,齊刷刷的全是四品官,只是好些人帶着家眷,縮在自己的艙房裏不露頭,其中帶頭的就是禮部左侍郎岑文本,每個官員都只是和雲燁打了個招呼就匆匆的告辭,好像雲燁得了麻風病,沒有一個願意多說一句話。
雲燁也不在乎,讓人給他們安排好了,也就對他們不聞不問,而船隊依然漂浮在運河上緩緩而行。
水師的將士在錢莊都有自己的戶頭,沒看見明晃晃的錢財拿在手裏顯擺,但是洛陽錢莊的活計,拿了一大箱子輕飄飄的紙片分發給了每一位將士。
「張大哥,這就是俺的八十貫錢?」一個睡在吊床上的年輕軍士問旁邊正在準備行囊的老兵,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一兩百斤重的銅錢和這張紙片聯繫在一起。
「二孬,把存摺收好,不要掉了,這東西就是你拿錢的憑據,雖說丟了,別人不知道你的數字,也取不走錢,但是你要到參軍那裏開具文書不是也麻煩麼,記好你的數字,千萬不敢忘了,如果忘了,就取不出錢了,你放心,大帥說給你八十貫。那就是八十貫,雖說取錢的時候會少上幾百文,那也是人家幫你保存銅錢的費用,別磨蹭了,起來收拾,船就要到渭水了。咱們到家了。」
「俺才不會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呢,張大哥,這次回家,栓子沒了,咱們怎麼給栓子他爹交代?一起出來三個人,就回去了咱們兩個,俺怎麼想怎麼不得勁。」
「有什麼不好交代的,咱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閒逛。打仗就會死人,栓子運氣不好,被灰瓶子把全身都燙爛了,就是活着也是遭罪,死了也好,這不是還給家裏掙下功勞了麼,還有三十貫錢,也只有咱們嶺南水師的人命才值三十貫錢。別的軍伍里,人命也就是一頭驢錢。栓子還有四個弟妹,老人不愁沒人養老。」
年輕軍士煩躁的甩甩頭,從吊床上竄下來,也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大帥說了,這趟回來之後。每人都有十五日的假期。
惡戰歸來卻近鄉情怯的絕對不止雲燁一個人,如果不死人,雲燁會囂張無比的進入長安顯擺,如今看着甲板上堆積如山的骨灰罈子,他沒有絲毫想要顯擺的心情。甚至於連船頭的雲字帥旗都吩咐劉仁願降了下來,疊整齊,包好,讓劉進寶打進了背包,這面旗子是辛月一針一線繡的,如今已經被太陽曬得有些腿色,上面也有兩三個很大的窟窿,那是被大王城上的八牛弩射的。
高麗人很奇怪,城牆下面密密麻麻的人不射,偏偏讓自己僅有的幾架八牛弩沒完沒了的追着自己的帥旗射擊。
雲燁和自己的帥旗不在一起,舉着旗子的一直是劉進寶,嶺南水軍都知道自家的主帥不在旗子下面,自己聽的命令都是劉方從後面傳來的,將士們都知道自家的大帥不會打仗,這一點從將校到小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己的每一個行動都是所有校尉加上劉老爺子一起商量好了之後才實施的,所以大帥的旗子不管出現在那裏都不奇怪,雖然說帥旗居然和最前面的府兵在一起,讓人吃驚,這也沒什麼擔心的,掌旗的是一個高手,八牛弩從遠處射過來,他還是能躲掉的。
嶺南水師和大唐其他的軍隊都不一樣,隊率才是真正控制軍隊衝鋒陷陣的人,好多時候校尉們都不會處在第一線,他們的參謀作用要大於沖陣,當然,賴傳峰他們四個是個例外,不習慣,也不願意縮在後面當縮頭烏龜,所以這一次的戰事,就數他們四個受創最重,當然,賞賜也是最重的。
雲燁一直想把嶺南水師的隊率都集中起來,進行最系統的軍事教育,老師都給選好了,就是劉方,結果事與願違,劉方不願意教,隊率們不願意學。
一個認為自己的東西不能傳的滿世界人都知道,將來要是萬一出現一兩個禍害,自己會被牽連,不是世家子弟,他打死都不教。一個認為自己就是掄刀子砍人的主,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學兵法?會被人笑話的。
媽的,一個自恃清高,一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