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綠水畔野草萋萋,狐狼穿行於林間,黑鴉啼鳴於野樹,三十尺高之荒冢,有鬼夜夜啼哭,幼狐撲擊骷髏為野戲,巨鼠磨牙於肱骨,慘不忍睹兮斷人腸。
老程居然一字不差的把這段話背給雲燁聽,老牛也是悲痛的閉目長嘆,老程說完這段話以後,就和牛進達一樣閉目不言。
「這麼說,小侄必須去遼東了?」雲燁坐在下首,抬起頭問程咬金和牛進達,大唐如今可謂謀士如雨,猛將如雲,取回前朝將士的骸骨的重任,怎麼也輪不到自己。
「如今與高句麗對峙的是張儉,我朝兵馬未動,張儉有力難施,唯有出奇兵,沿着遼水溯流而上,再偷偷取回將士骸骨,方為上策。」
程咬金咬着牙硬是說出了原因,大唐最強悍的一支水軍就是雲燁統領的嶺南水師,如果兵部準備達到目的,嶺南水師無疑是做合適的一支軍隊。
「為何不派使節前往,正大光明的收回屍骸,小侄不信外交手段達不到這個小小的目的,以我大唐的赫赫聲威,高句麗不可能連這點事情都不肯答應。」
在後世呆久了,雲燁一向認為談判或許是個不錯的手段。程咬金,牛進達,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陰森森的語調讓雲燁覺得像是在地獄。
「這世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殺了我的袍澤,壘成京觀,誇功耀世之後,還需要我等低聲下氣的懇求,才肯歸還屍骸,雲燁,你覺得這滋味如何?」牛進達面對雲燁的建議一臉的鄙視,老程也看都不看雲燁,深呼吸強壓自己的怒火。
明白了,雲燁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些人根本就沒打算向高句麗低頭,寧願流血,也不肯自降身份,這兩人來找自己,恐怕那些軍方大佬早就擬定好了計劃,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專門派了程咬金,牛進達上門來做說客,如果自己不願意去,他們沒有絲毫的辦法,嶺南水師如今已經是皇帝的親軍,自己有一萬個理由可以拒絕兵部的命令。
「遼水全長千餘里,大部分都處在高句麗的控制之下,一路上,大王城,白岩城,烏骨城都在遼水邊,您要我統帥水軍一路過關斬將之後,再去高句麗帶回戰亡將士的骸骨嗎?」如果是家事,不用老程老牛發話,雲燁自然會遵從,現如今說的是國事,關乎麾下一萬三千名將士的安危,雲燁就必須把各方面都考慮周全。
「小子,這種事情是為子孫後世積大功德的好事,不要打自己的小九九,死幾個人不要緊,死了多少人,回頭老夫會加倍補給你,這是我們共同的心愿。」
「程伯伯言重了,小侄不是一個不知厲害的人但是小侄從骨子認為,活着的人遠比死去的人重要,如果為了大唐子民,嶺南水師就算是死的一個不剩,小侄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如今為了幾具骸骨,就要賠上一萬多條性命,小侄覺得不值,除非,兵部給我全權,並且承擔這件事情引發的全部後果,否則,小侄是不會答應出動全部兵馬的。」
其實去遼東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困難,沿着遼水溯流而上六百里,還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冬魚對那片海域很熟悉,只要控制了金岩坪島,就能阻止其它船隻進入遼水,這對才完成基礎訓練的陸戰隊來說並不困難,但是想完全控制金岩坪島,就必須控制卑沙城,要不然就有後路被斷絕的危險,攻城掠地,那就要背負擅起邊釁的罪名,就算是李二同意自己出發,但是他絕對不會現在就打破大唐和高句麗目前的這種安靜局面。
程咬金,牛進達見雲燁很固執,也只能放棄勸誡,反而給雲燁講起了為將之道,強逼雲燁的事情,兩個老將不願意做,只是因為軍方需要展現自己的實力,順便告訴天下人,大唐的軍人遠比前隋的將士強大一百倍。
王薄的《無向遼東浪死歌》不是隨便唱唱的,裏面那句「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就這一句就說盡了遼東的形式的險峻,當年隋煬帝楊廣自認為並沒有做錯什麼,隋朝的門閥早就遍佈大隋的朝野,如果不尋找一個強大的敵人,順便把門閥武裝消耗在遼東,大隋的統治就會岌岌可危,只是天不遂人願,他的願望沒有達成,反而把父親積累的財富和運道統統消耗在了遼東,自己的江山轉瞬間就四分五裂,只能摸着自己的頭顱說:「大好的頭顱,不知誰能斬下。」
程咬金牛進達都是親自經歷了那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