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看山水有三個境界,第一個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個境界就是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到了最高境界就不得了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雲燁足足看了三個月的山水,從春日一直看到立夏,鈴鐺的肚子都看大了,看山水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區別,也不知道現在是第一重境界,還是直接超越了先哲就到了第三重的最高境界。
姚思廉老先生最近總是往雲家跑,沒有一點官場上攀高踩低的眼力價,喜歡吃雲家的鹽水黃豆,而且百吃不厭,吃豆子沒酒可不行,只要喝的偏高了,就和雲燁一起坐在大樹底下指揮倜儻,臧否古今英雄人物 。
「曹孟德,世之梟雄也,身為宦官之後不以為恥,反而昂揚青雲之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挾天子以令諸侯,指斥方遒,而使風雲變色,真是第一人傑也。「
「簡之先生不滿陳壽所作《三國志》,更加不滿房相所做的《陳壽傳》,認為前者乃是向死人伸手要錢之輩,後者眼盲耳聾為他人鼓吹,為何不自己重做《三國志》免得後人為佞賊所惑,到時候名篇一出,定是四海楊名,活活羞煞房相豈不妙哉?「
「陳壽賊子才活活羞煞吾輩修史之人,當年「丁儀、丁廙有盛名於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為立傳。壽父為馬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亦坐被髡,諸葛瞻又輕壽。壽為亮立傳,謂亮將略非長,無應敵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議者以此少之。「
和老先生談話的痛苦就在於此,明明可以用白話說清楚的事情,非要用極為工整的書面語言來訴說,好些話雲燁就算來到大唐十年了還是聽不懂,想要明白他的這些話,需要知道古代刑律。還要了解好多歷史人物的名,字,這些東西遠遠不是雲燁這個半調子貨可以企及的。
「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雲燁笑眯眯的念出來一段他自認為最恐怖的學識,這段文字,他到現在一個字都沒弄明白,於是搬出來難為一下姚思廉。
不想姚思廉居然一副如飲瓊漿的享受模樣,喉頭間似乎有低低的呻吟聲蹦出來,看的雲燁一臉的驚恐。
「嘖,嘖,嘖。好一個乾卦,好一個元亨利貞。原來雲侯也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道理,哈哈哈,吾道不孤矣,來來來,你還年輕。定然不懂得其中的妙處,待老夫與你一一道來。」
雲燁二話不說撒腿就跑,邊跑邊說:「簡之先生博學滔滔。晚輩萬萬不及,這就去老師靈前懺悔,以贖當年未曾用功之罪。天啊,救救我。」
姚思廉哈哈大笑指着雲燁的背影說:「你也是一代算學學宗,緣何只修算學,不理文宗?天地分陰陽,人分男女,玉山書院如果不能兼容並蓄,納百家之長,如何能夠光耀萬世,就算你們的算學,物理之道強極一時,一條腿走路能走的長遠麼?」
雲燁頹然的迴轉過來,拎起酒壺一口氣就灌了半壺,打着酒嗝說:「現在玉山書院與我何干?我已經不是書院的院判,再去操心書院只不過是在自取其辱罷了。」
姚思廉聽到雲燁的這句話,操起酒壺就砸在雲燁的腦袋上,鬚髮虬張,面容恐怖之極,雲燁抹一把頭上的酒水,見手掌上殷紅一片,傻傻的問道:「簡之先生何故如此?」
姚思廉揪着雲燁的脖領子大聲說:「你告訴老夫你是為了當院判才創建的玉山書院,還是為了為了玉山書院才當的院判?」
「自然是為了玉山書院才當的院判,如果不是為了書院,王八蛋才去當什麼院判,我稀里糊塗的到了大唐,在荒原上流浪了不知道多久,無奈從軍,回到關中的這一路上,睜眼一看遍地哀鴻,到處都是喊飢餓的聲音,但是很多人都在為大唐的子民吃飽肚子努力。
牛進達堂堂的大將軍推着糧車走了上千里路,爬坡的時候老侯爺在後面推車子,我這個小侯爺在前面拉車子,也就是勞累些,可是大家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雖然日子艱難些,可是我認為那時候的大唐才是最強大的,我隨着軍隊在草原上凍得哀嚎都感到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