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全新的一天,新洲人孔吉吉從手工台前站起身來,舒展着腰身走到外間拉響傳喚的鈴鐺,開始享受為他專門烹製的小灶,蝦餃魚片,還有蟹膏黃的包子,讓廢寢忘食了大半夜的他,不禁口水如湧泉。
他覺得自己的霉運似乎已經結束了,好日子正在來臨。
在這裏,他終於可以做自己的喜歡和樂衷的事情,而不用想在新洲的老家一樣,明明是以礦業和營造為事業,卻要在煙熏火燎之中,維繫那麼一脈讀書種子,從孔吉吉的數代前開始,就被逼迫着要學習什麼《春秋大義》t五經註疏》《四書再解》什麼的,
非要在學術研究上,和遙遠的曲埠宗家,別出個苗頭來。所謂正因為身處莽荒,久居外域,才要通過這些事物,來保持華夏正統和古國文章的最後一點精神寄託和執念。
像孔吉吉在自己的冠禮上,就得到這麼一個字「青羽」,意為「逐青鳥而九天羽兮,夢縈故里而魂歸兮」。
殊不知,他那些個遠方偏支的叔伯兄弟們,早就從事其他的事業,逐銅臭而遠書香,工商漁獵無所不為,甚至還有一位叛經離道的,直接效法先古人民淫奔野合的故事,與山外一位殷種大酋之女,騎駿馬而逐獵野牛而去。
他如願以償的抵達了傳說中的廣府,並且在這裏找到了自己事業的一個開端,雖然是有些半強迫性質的寄人籬下,但是各種新穎的材料和工具,很快就讓他忘卻了各種不快和得失。
光復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區,人文薈萃的精華之地,就算是一個普通商家大戶,也能有如此廣大的場地和齊全的設備,種類繁多的器具和各有擅長的匠人。他的許多構想和設計,也能得到一一驗證的機會了。
比如那個精鋼的遊標卡尺,比如那個壓力鉗,腳踏或是畜力傳動的沖床和鑽車,水力的鍛錘,帆布帶的畜力流水線,林林總總,都是在不多見的好東西
普通人家那裏為了成本打算,僅用木質或是鐵件加固的輪轂齒軸,在這裏全部換成了打磨得相當光亮的鑄鐵或是精鋼製品,還有專用油脂的潤滑配方。
更別說,
光是存放在這裏的銃器樣式,大大小小長短粗細的足足有一百多種,只要他能原樣裝回去,就任憑他抱着睡覺,拆解分析到心滿意足的地步。還有各種各樣的火藥配方,供他實驗和使用,只需他寫出響應的感受和心得來。
以至於,他兩隻親手打造的「孩子」,都已經被他冷落了許久了。
只是他發現,自己有時候,要和一個人稱沈匠頭的獨眼瘸子,爭奪一些資源。
好吧,他承認,這個老傢伙在機械構造和傳動,以及標準化的精細加工上的確很有一套,但是絲毫不能掩蓋他在火器上的無知和短板。
他居然直接用精煉的天竺鐵去加工銃管,卻不知道大好的物料和設備,被他白白浪費了,相比他同心車軸的沖鑽法,所浪費掉的鐵料和鑽頭。
若是採用孔家的加熱內鍛法,就算是用次一些的安南鐵或是,完全可以將銃管可以更輕更薄也更結實。
當然,他也得承認加工效率上,內鍛法做一支的人工和時間,足以讓沖鑽法做上五隻,乃至十隻,工藝步序也更省儉的多。
這種糾紛被報告上去之後,結果那位看起來頗有眼光的主人家,卻提出給了他們一個競爭的機會,讓孔吉吉想辦法減少工序和人工,讓沈瘸子想辦法控制成本和提高強度。
廢品率至少要控制在十之有三以下,成品誤差率不得超過十分之一毫。
好吧,看在主人家無限量提供的條件和物資的份上,他只能捏鼻子忍了,誰叫自己寄人籬下,又有割捨不開的愛好和志趣呢。只是日常與那個獨眼沈瘸子,別苗頭的機會和次數,就不免多的多了。
一個年少力強,充滿想法和創意,一個老練資深,最擅長整體把握,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烈日炎炎,蟬鳴嘻嘻,我家裏卻正在大興土木,安裝度夏納涼用的新設備
赤着梆子的工匠,合力推轉着一個高處巨大地木輪,出牙酸地摩擦擠壓聲,直到嚴絲合縫的嵌入溝槽之中,然後用燒紅的熱釘,掄錘鑿打卯實。
「成了……」
隨着轉動
第二百二十章 家中、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