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責罵
「如何?陸大人可歡喜?」
陸焉低頭,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印章上凹凸不同的紋路,一語未發。
景辭自己解圍,「不說話?那我就當陸大人歡喜得說不出話來。我的章可是千金難求,陸大人千萬收好了,改明兒指不定換一座金山銀山。」
陸焉道:「曉得了,臣自當收好。」
景辭笑,眼眸似月牙兒彎彎,一根纖長細嫩的食指,輕輕點他眉心,「貌比潘安的陸大人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雖說模樣還是頂頂的好,但你瞧這一道——」指間在他鼻尖到眉頭之間滑動,輕輕若發尾掃過掌心,「鎮日裏皺着眉頭說話,有了痕,老氣橫秋的成了個小老頭子。」她學着他生氣的模樣,鎖眉橫目,「曹得意那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拖出去着野狗吃了!」
他忍不住笑,捏一捏她耳垂,「我可沒有小滿這麼厲害。」
「我還聽說過更厲害的呢。」
世人都說他是殺人如麻的閻羅,迫害忠良的奸佞,他既未做過一件善事,便也不求一句良言。但他望着景辭未染俗塵的天真模樣,不由得收斂了笑容,問:「小滿怕我麼?」
景辭滿不在乎,「又不是三百年一出的忠臣良將,佛祖聖人,管旁人如何說?我只管我自己,對我好就成了,這世道管得越多虧也吃得越多,我這人可壞可壞了,一丁點兒虧都吃不得。」
他感慨,「好得很,真是只鬼精鬼精的小狐狸。」
「我可比不得你,你是吃人的山大王,吊睛白額虎,你瞧,一抬眉毛額頭上就有三橫呢,只缺一個豎……呀,原來藏在眉心裏。」食指在他額上畫來畫去,她一心一意玩鬧,便錯過了他專注眼神,全心全意看她笑,看她鬧。他嘴角銜着的笑,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她手撐着下頜,欣然道:「恰好讓我裝裝樣子嚇嚇人,這就叫狐假虎威。」
她指尖向後,落在他眼角的淚痣上,「這顆痣真精乖,挑了個這樣好地方長着,好看得緊。」再往後就是一道淡淡的疤,一個指節長,「瞧見這個就生氣,你還不許我找喻婉容算賬,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咦——你盯着我做什麼,傻呆呆的。」
他握住她四處作亂的手,在手心裏捂熱了塞進被子底下。大約抓妖怪的風頭已過去,外頭不如來時吵鬧,床上也熱起來,這火復又燒上了。
「好了,小滿。」他低低的,若在耳畔呢喃,「睡吧,睡着了好長個,聽話,躺好。」
她乖乖躺回去,卻還是不放心,「先說好,我睡着了你可不許走。」
「嗯,我守着小滿。」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不多時便陷進溫暖輕盈的夢裏。
但一雙小腳還在他懷裏,他伸手到床上試了試溫度,才將這雙小腳挪出來放回錦被下。一時又流連,虎口捏住她腳踝,放在近前細細看過。五個指頭是小小圓圓珠貝,腳掌又小又軟,這一處雖是肉呼呼得可愛,但腳踝纖細玲瓏,再往上些,白玉似的小腿露出半截,全然都是女兒家風光。他忍不住,輕輕吻了吻她腳背,未能饜足,只好徐徐向上,落下一路細細碎碎的吻,直到她小腿上才甘休。他忽而冒出個念頭來,想要將這一隻小腳含在嘴裏,再一寸一寸舔過,輕輕的咬,細細的吮,仿佛嘗的是春天裏第一口鮮,咬下去滿嘴都是滑。
噓——
月亮藏在雲層後頭,誰也沒有聽見,誰也沒有看見。
第二日大夢方醒,陸焉已不見蹤影,白蘇睡在一旁小榻上,昨夜種種,想來都如夢囈一般,全無蹤跡可尋。
半夏也打水進來,伺候景辭梳洗,另有兩個小丫頭來收拾屋子。
白蘇一面替她梳頭,一面說:「今早大夫人那趙婆子來說,昨兒晚上寺里出了大事,咱們得趕早回去。」
景辭捏着妝枱上一隻珍珠攢花髮釵,疑惑道:「難不成真有狐狸精下山?」
半夏蹲着擰了帕子給她擦手,這丫頭嘴比腦子快,瞧見白蘇眼色也完了,開口就是,「可不是嗎,昨兒晚上鬧的可真是嚇人,聽說有個廚房裏燒水的和尚被狐狸精捉住,吃了心肝扔在梅林里,被發現的時候肚子都是空的,嚇死了人了…………」說完了自己掌嘴,「瞧瞧奴婢這張嘴,可真是狗嘴裏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