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生疑
他語氣平淡,只說:「不吃了,乾娘保重。」一甩披風這就要走。
她轉過身望他背影,不知怎地淚流了滿面,哭花了今早畫了又卸,洗了再塗的妝。春紅站在她身後,顫顫巍巍勸道:「夫人,可不能再哭了,一會讓老爺見着,又要發火。」
王氏轉過臉來,已換了一張面孔,柳眉倒豎,滿臉刻薄,伸手去掐春紅,口中罵,「下作的小娼*婦,不得好死的下賤東西,別作娘的春夢!姑奶奶說什麼做什麼還用得你來勸!」
秋月連忙來勸,哭着喊着替春紅求饒,「夫人饒了春紅姐姐吧,是她話多爛嘴,往後再也不敢了,老爺門前,夫人且消消氣吧。」
不提還好,一提這話,王氏更受不得,火氣一時猛躥,一腳踹跌了秋月就與幾個丫鬟追打起來,哪有半分體統。「別想着我瞧不出來,你這下作娼*婦,沒臉沒皮的小浪蹄子,今日是獻的哪門子殷勤,搶他哪門子披風!姑奶奶今日便撕爛了你這張嘴,讓你再發*騷□□地勾引爺們兒,讓你去,讓你去…………」
沒想秋月是個認死理的,哭着喊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旁的人也便罷了,陸大人哪能說是爺們兒,夫人真真是冤枉奴婢…………」
王氏已然不管不顧的,脫了鞋,拿鞋底子往秋月身上猛抽。
這外頭正鬧得不可開交,夏雪冷着一張臉從吳桂榮屋子裏出來,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夫人且歇一歇,老爺叫夫人進屋說話呢。」
院子裏女人們嘰嘰喳喳吵鬧聲都讓夏雪一句話掐滅了,摁死了。王氏愣愣地望着廊下肅然不語的夏雪,那隻鴛鴦戲水繡花鞋還抓在手裏,滿頭珠翠都鬆了,髮髻亂得不忍看,一縷一縷亂發被風吹起又落下,妝花了,人似老去三五年,眼淚將美人粉沖淡,留下一道道縱橫斑駁的痕。
秋月抱着頭伏趴在她腳下,亦不再磕頭求饒。
啪嗒一聲,鞋仍在地上,王氏自顧自穿好了,扯歪的衣襟也不理,低着頭咬着下唇,一步步走進屋裏。
夏雪將門帶上,再轉過頭來看春紅秋月兩個,相互扶着站起身,眼睛還是紅的,秋月已悶聲說:「她只管打好了,打完,自有老爺收拾她。」
夏雪將她拖出院子,皺眉道:「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麼,主子們的事也輪到你多嘴?我瞧着你是沒讓夫人掐夠呢!」
秋月撇撇嘴,嘟囔道:「我這也是委屈大了,忍不住嘛,這回可是要多謝夏雪姐姐了。」
夏雪道:「也不必謝我,我原也不想做這喪良心的事情。」
秋月道:「今兒恐怕又要鬧到半夜呢。」
夏雪道:「只苦了冬梅,夜裏要伺候夫人淨身上藥,還要挨打挨罵的,不到天明不能合眼。」
無奈這世上哪有人不苦呢?放眼世界,個個都是苦命人,個個都有冤要訴,幾時能有太平年。
日頭偏西,晚霞瑰麗,將山上山下染出一片血紅。草尖上帶着亮光,他肩上玄狐披風也鑲一層碎金似的邊。糖豆兒依然殷勤地跟前跟後,春山墊一隻小凳,陸焉踩着凳子上了馬車。
遠遠的,糖豆兒還弓着腰站在原地,一張塗滿了面脂的臉白得病態。五官只有嘴是咧着的,眼睛裏半點笑意不着。隨着馬車的前行,眸色越發地深了。
上了車,春山便道:「小的差林三一個個的都問過,都說近日來沒得異常,沒人進沒人出的,更沒人敢多話,前兒那個叫冬梅的丫頭不是讓干爺爺下令割了舌頭麼,哪還有人敢碎嘴。」
「只怕是莊子裏養出了內賊,那個叫糖豆兒的,你看緊些,如何入府,誰人舉薦一個一個都掰扯清楚。再而林三這人貪杯好色,並不可靠。莊子裏的事叫安東來親自查,一隻飛蟲都不可放過。」
春山連忙點頭,「是,小的謹記義父教誨。」
陸焉又道:「七天之內若是抓不出內賊,這莊子除了老爺夫人,一個都不許留。」
「是——」
轉念又問:「定國公府如何?」
春山道:「聽說女眷都病了,也沒大辦,冷冷清清的。」
陸焉道:「叫富貴兒打馬現行,找門房安排好,先去國公府。」
繁華如昔的城池,皎潔如常的明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