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內心正激烈交戰,那「蒼泉龍吟」固是劍中極品,除了殘影劍,或許再沒幾件利器能較它為先。但如繼續擱在身邊,誤解仍然無法消除,此後還是無邊無際的麻煩。唯一的辦法只有當着李亦傑的面,將劍交還給劉掌門,便算與暗夜殞彼此兩清。回想其時贈劍之意,確是為她着想,一句道謝之言總是必不可少的。她以前總是認為,行事無愧於心,亦不懼於外人褒貶。但經過師兄幾次嘲諷,才終於明白為何有些含冤莫白之人,受盡世俗斥罵,憤而自盡,那份四面八方無一知音的孤獨,指指點點、無中生有的羞辱,都足以令人超出負荷,連伸冤之心也冷了。須知人活於世上,不論實力再強,也不足以與整個世間為敵。因此該遷就時,只能做出適度妥協。眼看兩人經過面前,理智終於戰勝了膽怯,抱着劍迎上前,叫道:「暗夜殞,我……」
暗夜殞對她視若無物,一步也不肯為她停下。南宮雪只隱約聽他嘀咕了一句「紅顏禍水,麻煩的女人。」頓時滿臉發燙,雖不知這話是否在形容自己,卻還是感到其中含有種強烈的厭煩情緒,或許是她又做了傻事,惹得他動怒。程嘉華礙於暗夜殞心情不佳,不敢再嬉皮笑臉,卻在走出幾步後偷偷回過頭,打量了她一眼,將她滿臉淒楚的可憐相盡收入眼。接着又見李亦傑走到她身邊,輕輕拍着她背,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麼。程嘉華心裏陡然升起一陣怒意,鼻子裏哼出一聲,聽在耳里,自己先嚇了一跳,連忙再向暗夜殞躬身作揖,打着賠笑。
此時殿中各派人士已都聚齊,看着他走了幾步,停在一處高大屏風前,兩側各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拐向里側,不知分別通向何處。
眾人等得不耐,紛紛叫道:「這裏有兩條路,該走哪一邊?」「當時你給我們看的地圖中,可沒有這一處啊,這不是兩者不符?」「別是你佈下了詭計,打算害我們?」
暗夜殞冷冷道:「你也懂得說沒有。兩條路只是拐過一個彎,重新交在一處,這裏沒什麼古怪,連障眼法都算不上,」有人生性謹慎,叫道:「憑什麼相信你的話?誰不知魔教妖人詭計最多!」另有個大嗓門叫道:「我們對你總舵地形都不熟,要畫地圖,開始就該畫個明白。要是你知道的東西,我們也一早知道,那還用得着你幹麼?」這話自是將利用之意表露無遺。暗夜殞卻不跟他多作計較,只略抬了抬眼皮,問了句:「怎麼,你不服氣?」那人也為一時嘴快後悔不迭。他再不滿,至多私下抱怨幾句,絕不敢當面跟他為難。本來是指望着人群嘈雜,能蓋過自己的聲音。平日裏大聲嚷嚷慣了,聲如洪鐘,不料眾人抱怨一陣後,紛亂漸息,話聲給壓到了最後,大殿中就只聽到他一人說話,尤其惹眼。他向來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膿包,這一次糗出得大了,早瑟縮着躲在師兄身後,捏着嗓子道:「不……不敢!」
暗夜殞冷哼道:「那就少說廢話。我教你們,要是實在放心不下,盡可兵分兩路,同時去走一走這岔道。就算真有不測,至少還保住了一半,不致全軍覆沒,你們看,是如何啊?」
這更是使得眾人心裏沒底。若說生還概率對半,非慎重抉擇不行,誰又知道是否霉星高照,死路偏給自己撞上。也說不定另一條路埋有伏兵,大家都在一起,總還有個照應,都不敢貿然行險。暗夜殞不用多想,對這群人的小算盤心知肚明,等過少頃,見無人提出異議,冷笑一聲,當先走進左側道路,眾人忙都跟上。
這通道分明是位於一座宮殿中,卻似深山幽洞一般,黑漆漆的瘮人。群雄只記得在華山時聽他說過,有一條不能點火折的規矩,卻忘了只在特定小道才是如此。眾人倒也聽話,只借着牆上吊着的油燈,勉強照明。李亦傑一路留心右側,要看是否有條分叉道,走了半天,卻仍見牆壁筆直,心裏一涼:「這裏可不似有岔路交匯,難道他真是在騙我們?我得距他近些,防他毒計得逞後,趁亂逃跑。重點還是要盯緊他,不給他玩花樣的機會。」這麼想着,立刻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與他並肩行走。暗夜殞惱道:「讓開!我不喜歡別人貼得太近。」李亦傑不緊不慢的道:「通道狹窄,難免顯得擁擠。」暗夜殞不答,腳底行得更快,想將李亦傑甩到身後。
李亦傑潛運內力,也是飛速前行,始終不肯落後。暗夜殞咬得牙關格格作響,顯是極力壓制憤怒。李亦傑一掌按住他肩,倒如朋友間親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