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切切不可再執迷不悟啊!」玄霜看着他兩鬢斑白,霜眉勝雪,蒼老的面龐上沾滿點點鮮血,顯得尤為可怖。再環顧滿室死狀各異的屍體,似乎都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清晰的控訴他片刻前的罪行。咬了咬唇,雙眼中已充滿血絲,倒極像常言所說的「殺紅了眼」。強逼自己看向他的臉,目光卻只敢觸及他鼻樑以下,將那一分深刻入骨的憐憫壓下,板着臉道:「你看錯了,我是他的徒弟,也不過是個小魔頭而已。安莊主,怪只怪你太自不量力,憑你那點兒綿薄之能,也想拯救世人?你自身亦正處於苦海之中,如何能教他人破繭?對不起了。」手腕顫抖着,緩慢移動短劍,劍尖對準了他的心窩。
安莊主凜然不懼,又是哈哈大笑,道:「我安某人雖沒什麼名氣,卻一直立志做個英雄。死,也要死得壯烈,絕不能死在人人唾罵的魔頭和一個小娃娃手裏。」說罷翻手在玄霜手腕上一斬。玄霜沒料到他重傷之下,竟還有力氣反擊,一時不防,短劍便給他奪了過去。江冽塵罵了句:「蠢貨。」卻見安莊主忽然倒轉劍柄,猛地刺入了自己小腹。慢慢倒下時,瞪大的雙眼仍是注視着玄霜,其中是一片慈和的安詳,並無分毫怨恨。嘴唇輕輕嚅動幾下,已不剩出聲之力。但從口型看來,勉強能分辨出是「孩子,你要學好」之意。玄霜鼻尖發酸,情不自禁的蹲下身,輕輕給他合上眼皮,道:「安老莊主,你明知不敵,仍孤身力抗邪魔。最終雖是死於非命,卻也不愧一生追求的『英雄』之名。我會讓您看到,您今天的死是有價值的,安息罷。」江冽塵冷冷看着這個滿身鮮血,在屍體群中默默垂首哭泣的孩童,道:「他最終自戕,是不想讓你手上再沾一筆血債。實在荒唐可笑,你是我選中栽培的殺手,以他所為,杯水車薪,竟妄想贖清你的罪孽?你不要再幼稚了,自己捅過別人一刀,再到他屍身前痛哭流涕幾句,就能求得內心安定?那只能算作虛偽。」玄霜腦中昏亂,自眼中看出,儘是一片血色蒼茫。
思路飄飄蕩蕩,又回到了現實。剛聽得江冽塵道:「頂什麼嘴?你剛才費了幾個時辰,總算零碎殺光的這些人,要是落在本座手上,一招之內就能解決乾淨。你拿什麼跟我比?」玄霜乾笑一聲,道:「徒兒虛心求教,請師父指點。」
江冽塵冷冷道:「這還差不多。你每出招之時,力道不足,方位也是極差,就如存心避開他人要害一般。再加上招式笨拙,破綻盡顯。在高手面前,一眼就能看出。而難有一招得手,便要沾沾自喜良久,卻不知趁這空檔,對手早能乘勢反擊。還有一處最為不足,閃躍時過於生硬,幅度又大,對於你這種內力差勁之人,所耗均乃自身體力。要不了多久,便會撐不下去。方才激戰不覺,你現下凝神體會,且看是否全身酸痛?」玄霜試着放鬆了下四肢,果然一陣陣酸痛有如細絲一般,對着他四面八方的包圍了過來。嘆道:「照你說的,倒像我的功夫一無是處?哎,我體力差嘛,那有什麼辦法?」江冽塵冷哼一聲,道:「倒是會找藉口。你可知體力為何會差?」玄霜道:「大概是年紀小罷,怎能跟你們這些……受過多年『專門』訓練的殺手相比?」江冽塵不屑道:「什麼年紀小?都是藉口!我看是太過養尊處優所致,像你這種富貴公子,整日裏只曉得享福,連半點苦都吃不起,能有什麼出息?各人天生體質不同,確為實情,是此更應多加鍛煉,總能有所提高。你現下既是疲弱無力,還談什麼練功,先過了這一道關再說。附近有個水塘,你就去給我來回打上三十桶水。往返均須全速奔跑,中途不得止歇。」玄霜聽他說得誇張,根本沒放在心上,哼一聲道:「發了瘋麼?你這是想整死我?」
江冽塵道:「這點程度,算得了什麼?明知造詣不精,又不肯出力補足,即是甘願永久安於現狀?你剛才還不是說,只要不叫你殺人,任何事都能做的麼?嘴上說得輕便,這會兒殃及自身,就想打退堂鼓?修文一道,當中尚可弄虛作假。而武學則不同,一招一式,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流不起血汗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習武!你單見着武林高手飛檐走壁,如履平地;或則打遍天下無敵手,好生威風,以為這是輕易能得來的?天上不會掉餡餅,世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不勞而獲的美事。所有的一切,都是要憑着某些犧牲來換。這個世間,正是如此殘酷。」
玄霜滿不情願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
第三十一章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