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冽塵突然又覺傷口處一陣發麻,想也不想便道:「等一下。你再幫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中毒?」紀淺念一時間只覺諷刺,抬手抹乾淚痕,極其緩慢的轉過身,道:「你在跟我開玩笑麼?你這樣無所不能的大人物,怎會中毒?又怎會叫我來看?」江冽塵不耐道:「囉嗦什麼?你只管看就是了。你不是用毒高手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到?」紀淺念心道:「不是我辦不到,只是我『不想辦』,成不成呢?」但見他臉色,這話終於還是沒說,在他手腕處輕輕一搭,果覺他脈息紊亂。還想靜心思索片刻,江冽塵早催促道:「行了沒有?慢吞吞的幹什麼?」紀淺念苦澀一笑,道:「照我看來,你中的心毒倒是不淺。如欲徹底根治,縱有妙手回春之能,恐怕也無能為力。旁人的心病,尚有心藥可醫。你的心,只怕早已被毒性徹底腐蝕,爛了個通透。」江冽塵對用毒之道未曾鑽研,也沒聽出這是有意譏刺於他,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紀淺念嘆一口氣,沒心思再同他玩笑,道:「外傷可醫,你隨便去找個郎中,也能治好個七七八八。至於中毒一說,的確不假,不過算不得什麼厲害毒藥。同我五毒教中最差勁的毒相比,尚且及不上一點零頭。向來使毒者,也是最好的行醫者,我這裏有顆丸藥,能解尋常百毒。你服食以後,安心靜養幾日,少動刀兵,不久便可痊癒。」江冽塵道:「嗯。那就給我。」紀淺念此時極想推說『並未帶在身上』,反正即使給他搜身見着藥瓶,也認不出來。但想多見一次,便多一次的痛苦,自討沒趣向來不是她的作風。於是從貼身錦囊中取出顆丹丸,餵着他服了下去。全程中江冽塵始終一心戒備,紀淺念心中冷笑:「到了這份兒上,難道你還以為,我竟會毒死你麼?」那藥收效甚快,服食不久,便覺丹田中升起一股清涼之氣,那般血液沸騰的燥熱卻是逐漸消了。
紀淺念熟知時差,估摸着好歹自明,遂又抬起手,輕輕撫摸他戴了面具的一邊側臉,道:「終究是我無用,直到如今,也沒能研究出,該如何解斷情殤之創。」無意間牽動心緒,原來自己對他情意真有如此之深,即連到了最後一刻,有任何機會,也仍試圖牢牢抓住。
江冽塵既已確認那解藥不假,紀淺念對他就再無利用價值,一擺手道:「不勞你操心。這臉就是毀了,本座有生之年,也從沒指望過治得好。行了,你自己走罷。」紀淺念苦澀一笑,哀愁之意從心中直升至雙眼,不說一句告別之言,掩面奔行。還想施展些穿插綵帶,如花蝴蝶般妖艷的輕功,但以往向來是為在他面前露臉,如今哪還有半分必要?又想起自己剛才如此不爭氣,聽了他一句命令,就得忘卻之前侮辱,趕上前給他治傷。「我並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或許世上確有這種女人存在,卻絕不是我。」本來有幾百句話可以痛痛快快的回敬給他,但自己卻偏是選了最沒出息的一種方式。對他還是余情未了,想及從前對程嘉璇的嘲諷,那麼同她相比,自己又有什麼優待?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小腹,突然又有種強烈的心酸油然而生,想起最初發現這一個新生命誕生時,何等不勝之喜,每天擺弄着各種衣飾,又計劃着日後如何教養孩子,當初的甜蜜遐想,到如今全成了哀苦的負擔。世間許多事,還是不清不楚的較為快樂。當時也有教眾規勸於她,而她正滿腦子情愛纏綿,哪裏聽得進逆耳忠言?自是一併置若罔聞。如今想來,她實是不該跑這一趟。便是在苗**自做着美夢,至少也能有一份卑微的企盼。這一回不但自取其辱,更是毫不留情地將所有美好通盤打碎。可再一想起臥房中放置的幾套嬰兒衣服,那還是她親自選了最昂貴的布料,拿起工具,親手裁剪。一幅幅畫面歷歷在目,着實難以割捨。突然私自下了個大膽的決定:「你對我無情無義,我又何苦對你言而有信?這孩子你既然不要,就同你再沒什麼關係了。我不再是你的女人,生我自己的孩子,同你又有什麼相干?你也管不着我。我就偏要將他生下來,好好撫養成人,再告訴他,他親生爹爹拋棄了他的事實,再命他去同你抗衡。你不是一心想做世間至尊麼?為了這個虛無的名號,寧可拋下我們母子?那我就偏要讓你,難以如願,這是你如此絕情待我的報應!」但越是這樣想着,恨意不但無法消除,心中傷痛卻是愈加積多。
—————
而在密林中,李亦傑緊趕幾步,見不着兩人蹤跡,而他心中惦記的,都是剛
第三十三章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