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皺眉道:「你不是他最器重的人才麼?怎麼,他倒也捨得?」
江冽塵冷笑道:「有什麼捨不得?我這個少主,在教中雖有點權力,但也翻不到他頭上去。唯一的特點,便是所受訓練較旁人更為嚴酷。如果連任一位尋常下屬也打不過,反給對方殺死,那我還怎配做他的棋子?失卻利用價值之人,死不足惜。他對我有足夠的信心,也得以完全放心。」而他敢有此自信,還有另一條不為人知的理由。當年扎薩克圖抱着調包後的小皇子逃出皇宮,將他寄養在一戶農家,為的便是待得神功大成之日,利用他來發泄心頭憤懣。儘管努爾哈赤死得早,但凡要想到,他曾下令殺死自己和兄長,權威大展。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的兒子經自己養育,成了一條處處以他為主,由他隨意驅策的狗,最後再吩咐這孩子除滅大清。努爾哈赤身為開朝太祖,便要他在地下親見,所開創的霸業盡成一場煙雲,這一切的禍根,還是源於他的小兒子所為,令他在地底仍然不得閉眼。這計劃居心歹毒,而扎薩克圖逃亡多年,始終是憑着心中仇恨及這一股信念苦撐。他做夢也想不到,其中竟會生出偷梁換柱之變,苦心養大的孩子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對他而言,諷刺何等之深?這才因一時怒火攻心,失卻先機。最終步步落空,慘死在自己編造的一場千秋大夢中。江冽塵幼年之時,對他這一系列複雜陰謀並不盡知,只不過聽聞那個寄養在家中的孩子是個小皇子,而那神秘人對他如此上心,必然關係匪淺。此後假冒着他身份,跟隨在扎薩克圖身邊,有時說話行事肆無忌憚,正因相信,他要麼是真正疼愛自己,要麼就是對自己另有大計,卻一定不會輕易殺他。但他初習武藝時,表現得極為謙恭賣力,自不會傻到去惹惱教主。直等日後自忖功力超群,有意篡位,對他的態度也就一落千丈,那又是另當別論。
他如今權勢通天,思及往日對扎薩克圖言聽計從的卑微時期,只覺一陣噁心。淡淡的道:「我說了這許多,不過是想讓你明白,假如單是學會祖輩傳承下來的招式,即使練得全然無誤,堪稱精通,將來與人過招時,也不會有多大用處。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自一招有窮之式,可另行衍生出千萬招無窮之變,繁複多端,難以料知。唯有當你真正與對手交戰,才能逐漸積聚其中經驗。我不主張點到為止的尋常切磋,你若是自知絕無性命之憂,出招也不會使盡全力,連防守也將含有懈怠,到得生死相搏時,腦中還記着固有套路,必然吃虧。所謂破釜沉舟,正是要斷絕一切退路,才好激發你深心之能,在人前分毫畢露的展現出來。所以我直接叫你去滅山莊滿門,一來是看看你的基本功如何,另外正如當年先教主的手段一般,讓你隨時冒有生命之險。當你懂得了體內潛能的無限爆發,着實記住了運用情形,以後再對敵時,也可將這股力量運用自如。」玄霜似懂非懂的聽着他說,還是輕輕點頭,道:「我不是很能理解,也不大讚同你的做法。但聽來還的確有幾分道理,剛才在安家莊,我禦敵時的心情,以及出招間的靈敏,實與以往……跟李師父練功時的感受大不相同。似乎,我也成了武林高手,是能夠掌控他人生死的主宰。這種氣勢,老實說還是不錯的。怪不得你一門心思,就是要當世間至尊。可是,我還有個疑問……」
江冽塵聞言甚喜,他這些年來雖已掌大權在握,但心中時常格外落寞,絕少再有最初卑微無名,而與夢琳在一起執行任務時,那種發自真心的快樂。此時似乎又找回了些不盡之喜,道:「很好!看來這種訓練,果然是有些效果的。只用你嘗試了一次,你的腦子就已清楚不少。嗯?還有什麼疑問,儘管說。」
玄霜聽他說「只用一次」,立時想到他為了栽培自己,以後必然再會有「更多次」,這話他是明白說過的,何況如今又剛得見成果?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稍後說出來的話必是極為掃興,倒有些「不願攪了他好心情」的怪異念頭。但許多事再如何不忍,也仍得去做,問道:「那些被殺之人跟咱們素不相識,更別提什麼知恩圖報了。憑什麼要人家拿性命來給我試劍,好讓我有所長進?我一人練功,倒要犧牲掉這許多無辜性命,那是否太自私了些?」
江冽塵臉色果然一沉,但隨即想到,正是在他搖擺不定的關口,多加勸說,才能讓他徹底信服。腦中稍一盤算,重新開口道:「不要跟我談什麼自私不自私,此事無須質疑
第三十一章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