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為替母復仇,忍辱負重,專心學習文韜武略,最後終於得到了帶兵出征的機會。我日夜禱告,靜候他凱旋。正值姑姑懷了孕,要太宗皇帝另娶新妃,他竟指名要我。姑姑不知我的心早已許了旁人,欣然同意,並前來提親。我當即一口回絕。姑姑極力勸我,說太宗皇帝本就對他心存芥蒂,若不答應,只怕引起不滿,反會陷入僵局,正自為難,多鐸忽然抱着他的金盔星夜歸來,報告兄長死訊。那時我近乎崩潰,幾度尋死。最後得知他是被阿敏陷害,幕後卻是出於皇太極指使。沒有了他,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為保全多鐸性命,我答應嫁作側妃,打算好報仇後就殉情。就在大婚前,卻得到他負傷歸來的消息。當時我心裏千般滋味,萬般惆悵,既慶幸他無礙,也是為自己無奈悲苦。可以大局為重,我不能讓一番苦心白費。婚後他來找我,痛斥我不守承諾,我自覺有愧,也不解釋。他也慢慢冷靜下來,我們暢談許久,彼此終於打開心結,想到有情無緣,又抱頭痛哭。他反而主動安慰我,說會常來看我,讓我定要堅持下去,來日方長,終會有熬出頭的一天。此後我們時有往來,這也是我能在深宮撐下去的唯一助力。
紙包不住火,有一次我們正在親熱,是趁皇太極去大殿商討軍情。不知何故,他那天回來得特別早,剛好撞見。他極為憤怒,像個困獸般在房中來回兜着圈子,並說他不怕丟面子,也要將我們的罪行昭告示眾,讓我們這一對……姦夫淫婦,受到國法應有的制裁。我苦苦哀求,請他念在我們的夫妻情分上,饒他不死,這個狠心的卻始終無動於衷。我明知此事一旦泄露,定會受最嚴厲的刑罰,諸般酷刑,想一想就不寒而慄。我們為求自保,也是萬不得已,這才殺了太宗皇帝。那時我幾乎方寸大亂,還是他冷靜得多,喚進一名太醫,又嚇又哄,軟硬兼施,讓他出去對眾大臣說,皇上無疾而終。事後自然是將他滅口,給了他家屬不少銀兩補償,以後一家子過日子總是不愁了。事後在他一手力推,以及代善等諸貝勒主張下,又經眾王商議,一致推選我兒子福臨為儲君,待入關後就行繼位大典。後來我做了太后,他也成了攝政王,我們身份不同於以往,且此時也不宜於多所動作。這麼多年相安無事,我懸着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可就在上月,德豫親王發喪後,皇上不知怎地,忽然心血來潮,說親兄弟間也不可靠,隨時會為私利反目成仇。並說懷疑他皇阿瑪的真正死因,打算徹查當年舊事,如有兇手,定須嚴懲不貸。他說話時的神情,似乎已經有了些線索,我心裏……實在慌得很。」
太后說完這一段往事,猶如穿梭時空,將不堪回首的記憶再度經歷了一遍,只感心力交瘁。沈世韻裝作沒留意到她的窘狀,抿了口茶,悠然道:「皇上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蓄謀已久。他會產生這種懷疑,全因六年前曾聽臣妾說起過一個手足相殘的故事。不過臣妾僅為解釋德豫親王死因,至於會牽扯出娘娘的陳年舊案,則是意料之外了。」太后狐疑道:「解釋死因?多鐸不是上月出天花而死?難道還有什麼隱秘?」沈世韻微笑道:「不是這樣的,說起此事,您還真要佩服我們瞞天過海的本領。不過臣妾是為我朝着想,請娘娘明斷是非。」於是將當初太祖爺兄弟怎樣起兵反明,怎樣因權位爭鬥不休,舒爾哈齊怎樣落敗遭囚,臨刑前又怎樣將自己剛出世的小兒子與兄長大妃阿巴亥之子交換,怎樣遺命他為已復仇(*詳請參閱《繁音醉》)而多鐸又怎樣以抗敵為名,興兵在外,等等詳細說了一遍。這件宮廷秘聞一經揭開,不僅是房外的玄霜與程嘉璇,就連久處權謀中心的太后也聽得目瞪口呆。
沈世韻續道:「德豫親王惱恨太祖爺『取其父皇位而代之』,這是他個人狹隘偏見,連帶着也仇視太祖爺嫡系後輩,如若讓他得勢,必會廢清廷、建新政。臣妾是不得已才先行斬殺,皇上仁慈,念皇叔一生勞苦功高,並未宣告他謀反罪名,仍然葬之以重禮。攝政王與皇上則不同,他們都是太祖爺親傳王孫,不論是誰得勝,都不會威脅大清統治,更不會來為難您,你這位子註定能坐穩了的。那又何需擔心?或是夾雜在兒子與情人間難以取捨?」
太后躊躇道:「論心機,論閱歷,成敗本來顯而易見……可……如果福臨他……這是大逆不道,會遭天打雷劈的!」沈世韻放下茶盞,身子前傾,湊近太后面前,微笑道:「怎麼說?難道皇上其實是攝政王的親生
第二十一章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