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當然是看到那銀箭的箭尖的。
不僅看到,而且還在意料之中。
之前兩局,他就注意到那個人總想靠近他。
不是為了搶箭或者防守而靠近,而是銀箭就在附近,那個人都沒有選擇去搶,只盯着盛陽。
盛陽銳利如刀鋒的雙眸在那個人臉上瞥了一眼,就如同削了他一層皮那般,火辣辣的,就像是自己的意圖被發現了一樣。
那個人不敢再有所動作。
然而盛陽卻不肯輕易放過那人,他找准那人拿箭的機會,忽地策馬衝過去,就是想逼那人行動。
那個人在盛陽氣勢壓迫下,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該如何反應,下意識地只記得自己要殺盛陽,就把箭尖指向了盛陽。
盛陽看着近在咫尺的銀箭,沒有搶沒有奪,甚至都沒有近那個紅隊隊員的身,下一刻就從馬上一躍而起,翻身越過那個人。
青海馬繼續前奔,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盛陽。
盛陽輕巧落下一拉馬韁,再轉過身去,就看見那個紅隊隊員已經摔馬落地。
拿着銀箭想往前刺,結果刺了個空,慣性所致當然會摔馬落地。
而此時裁判見狀,暫停了比賽。
皇上十分納悶,不知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劉瑜臉色鐵青。
明明方才差一點就能得手的,就差那麼一點。卻叫盛陽生生地給避了過去,他怎能甘心!
只是劉瑜不知道,盛陽早就看穿了他的計謀。衝過去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皇上有些疑惑,他是愛武之人,雖然不精於此道,可是也隱隱看出了些端倪。
「把他們叫過來,朕親自問問怎麼回事。那個摔下來的人可曾受傷?」皇上嚴肅地問。
劉瑜趕忙勸:「叫過來問就不必了吧?這種比試,有人意外受傷是難免的,如果小事化大……」
看到皇上不贊成的眼神。劉瑜沒有再說下去。
他最是會察言觀色揣測上意,走到今天他就是靠着對皇上百依百順。才最後登上了這個位子。
因此如今他自然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皇上說什麼,他只能照着做。
可是要掩蓋這場「蓄意謀害」,他只能另想辦法。
隨行的太醫馬上去診治那個紅隊隊員的傷勢。盛陽下馬後,回望了一眼,便知那人腿骨折了。
因為掉落突然,加之當時心情緊張,那個紅隊隊員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就摔下馬,因此傷勢自然要比有意識的自護姿態重。
盛陽聽到詔令說皇上要詢問事情緣由,不過淡淡勾起唇角。
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管洌走過來,和妹夫盛陽低聲道:「那個人也是勛貴子弟,但我看他當時十分蹊蹺。該不會是……」
盛陽只是點了點頭。
管洌一驚,然後什麼也沒再多說,暗自盤算起來此時該如何是好。
揪出劉瑜?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劉瑜既然肯做,那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能把自己摘出去的。
那應該怎麼利用這次機會呢?
管沅在看台上鬆了一口氣。
看到盛陽最後一躍而起又落回馬上,她就明白,這是盛陽引蛇出洞的局。
楊氏握着女兒的手,只覺得女兒脈搏很快:「沒事吧?」
「娘親我沒事。」管沅只覺得太過驚心動魄。
而盛陽此時卻十分憂慮。假如他不提議今年端午宴在西苑舉行,是不是阿沅就不會看到這麼驚嚇的場面?
但如果端午宴還在靖安侯府。阿沅又要操勞瑣事。
想來想去,他只覺得難以兩全其美。無論怎樣,阿沅都要受累。
早知道,他就該幫阿沅告假,說她身子不適;又或者,他方才不該那麼衝動,想要揭穿那個人的真面目。
如今的盛陽,當真是十分後悔。
他不由側頭看了一眼看台上淺碧色的身影。
兩道目光在明媚的陽光下交匯,眼神觸碰中,盛陽才稍稍放下心來,但卻愈發愧疚。
若不是跟了他,阿沅也不會受這麼多苦,跟着他擔驚受怕處心謀劃……
然而在管沅心中,既然她認定了盛陽,那麼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坦然接受,竭力克服。
他已經夠傷神勞心,夠四面楚歌了,她不能再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呀!
皇上見到眾人,一開口就問:「天昭,你為何要越過去而不是策馬過人?」
盛陽恭敬地行禮:「皇上,箭在眼前,臣不能不避,否則不死亦傷,只好這般。結果也害得別人落了空重心不穩,摔下馬背,是臣的過錯,請皇上責罰。」
小狐狸柏應嘉為盛陽這番說辭在心裏暗暗叫好。
明面上攬錯,實際上在把別人的險惡用心全盤托出。
至於其他的,自有皇上去判斷,多說反倒有嫁禍污衊的嫌疑,畢竟現在受傷的人,不是盛陽,盛陽並沒有實質性的吃虧。
皇上點了點頭,又問了問其餘人當時看到什麼。
紅隊的人都有些含糊不清,沒說什麼有用的;黑隊的人倒是說得明白詳細,也沒有任何誇張成分,甚至連胡亂揣測也沒有。
皇上點了點頭,半晌才下令:「既然是受傷了,就讓他免職回家休養吧。紅隊再換個人上場。」
劉瑜惱恨。
照這情形,一休養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連帶他們家都會被皇上不喜,恐怕要走了武康伯府的老路。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有什麼辦法?
皇上沒有下令追查拷問,已經是好的了。
管洌對這個處理顯然不滿意,皇上也不拷問那人的動機和幕後同盟,怎麼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呢?
且不說盛陽是他妹夫,萬一盛陽出了個三長兩短,妹妹可不要——
而且看妹妹那麼喜歡盛陽……
就算盛陽和他無親無故,皇上也該秉公處理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呀!
可是管洌只敢在心裏嘀咕一下,苦主盛陽都沒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
盛陽離去之際,看了一眼旁邊的劉瑜。
劉瑜只覺得刀鋒划過雙眼,仿佛真被割傷一樣,不自覺閉了眼,然後再睜開,盛陽已經回到場中。
呵,也是,盛陽那麼明白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只是,這樣都動不了盛陽分毫,劉瑜還真有些犯難了——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撼動盛陽呢?
比賽繼續進行。
接下來卻懸念不大,齊允鈞中了幾箭,黑隊這邊沒人各中了幾箭。
紅隊的其他人經過這件事,都有些放不開手腳,一來
177 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