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恬靜婉約;洛水悠悠,瀰漫着神迷色彩。
周揚策着赤兔馬,卻慢慢吞吞地來到約定的地點。
只見丁瀟早已負手背立於洛水岸邊,銀白色的長髮在幽幽細風中輕舞飛揚,在這入秋之中仿如既將來臨的寒冬。
今日若是死於他的劍下,並沒有太多憒憾。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親眼看到,曹操一統天下之後的壯觀場面。
「洛陽之水,其色蒼蒼。祀祭大澤,倏忽南臨。洛濱綴禱,色連三光。」丁瀟念完四百多年前秦始皇即興之作的這首《祀洛水歌》後,才轉過身道,「當年嬴政滅六國一統天下,儘管費盡心機派徐福二次東渡求取長生不老仙藥,最終仍是逃不過死亡的必然命運,丁某又怎麼可能例外。」
「丁先生……」周揚聞言一震,隱隱覺得眼前這不世劍手,似乎並不是來取他性命,更像是想在讓自己的生命結束於洛水一樣,不禁問道,「三年之約,變成了十年,晚輩願與丁先生在此決一勝負。」
「好小子!」丁瀟哈哈笑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周揚問道。
只見他說可惜的時候,卻是目光轉冷,莫非是在為自己即將死於他的劍下而婉惜。
同時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不幸敗亡的話,又何惜之有。
丁瀟向前踏出一步,從懷中取出藏龍酒扔了出去,才道:「喝完酒後,便去黃泉路上等待,老夫很快又會再來與你再決勝負了。」
周揚接過酒壺,聽着不但不覺對方有半點狂妄自負,反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寂寞。
「只看曹公能夠在如此劣勢之下以少勝多,北征烏丸,平定匈奴,最後還能致力於農業生產與經濟發展,令整個北方士族無話可說,即知你當年所談之夢想確非虛言。」丁瀟仰首望着天空又道,「可惜老夫在有生之年,恐難看到你與曹公一統天下了。」
「不過即便是一統天下,手上擁有無上權力,還不是和那秦始皇一樣,兩腳一伸躺棺材裏去。」周揚說完就把藏龍酒往嘴裏大灌。
丁瀟等他把酒喝完,就像當年宛城外的時候一樣,仍是站着一動不動。
周揚扔掉酒壺,渾身如火燒蔓延,體內更像有無數條活動四處亂竄,但是在他冷靜與堅定的意志下卻控制住了衝動。
雙方對峙相望,互不相讓。
丁瀟忍不住大笑道:「看來經過這十年北征磨練,讓你小子變化了不少哩!」
周揚承認這十年裏,自己確是殺人無數。
僅管他明明知道,眼前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活,最終仍一個個死於自己虎嘯鐵槍之下,使這柄似有生命的兇器飽飲了無數敵人鮮血。
此時,天空飄起了絲絲細雨,為這秋季增添了不少涼意。
「很像十年前的宛城啊!」丁瀟伸手感受着雨點打在掌心之中,卻隨着指間逢隙里滑落,目光卻移向了對方說道,「看來今日你不會令老夫再失望了。」
周揚目光低垂地看着自己所站的四周,竟是與當年丁瀟一樣,雨水難以打在他那散發着磁性的氣場。
因此他的身上亦沒有因雨水而變濕,手中的虎嘯鐵槍,也再不會因為戰鬥之前表現出亢奮。
經歷過無數的生死之戰,每一次從絕望中爬了出來,又從希望中跌到了谷底。
反反覆覆地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難題,翻躍過一重又一重的雪山,見過北方那殘酷求生的雪鷹,面對過敵困糧盡的絕境。
到了今日,一切都已結束,新的未來又將開始。
人生下來便是為了死亡,死亡是否為了重生,卻永遠是一個未知之數。
因此生命中的夢想,即變得難得可貴。
如果在有生之年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人活着又有什麼意義,臨死之前也只能抱憾終生了。
丁瀟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態下與周揚決戰,在他的有生之年,永遠不可能戰勝曾經擊敗過他的對手。
眼前出現了一名同樣握着虎嘯鐵槍的男人,同樣騎着火焰般的絕世神駒,同樣喝着那活物般的藏龍烈酒,更同樣是那麼不拘一格,與這世間的其他的如此不同。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