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的少年原本就已經從這輛馬車中嗅到了些異樣的氣息,然而陡然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卻有些不適應,甚至說反應有些遲緩。
因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喊他的名字。
那聲音稚嫩,聽上去有些熟悉,且能夠知道他的用意,只可能是幼時玩伴之一,但他對於幼時那些玩伴只有最糟糕的回憶,甚至在他的回憶里,這些人只能算是敵人,只是太過年幼被強放在一堆而已。
「是誰?」
所以他只是抬起了頭,無比冷漠的問道。
「當年我好歹也和你打過一架,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身穿尋常棉袍的孟七海和扶蘇從車廂里走了出來,孟七海一副挑釁的姿態,看着厲西星笑着說道。
和幼時的面容已經改變得太多,厲西星看着孟七海眉宇間的神態,再聽着這句話,他才記了起來,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孟侯府的小子。」
孟七海微嘲道:「怎麼,月氏國的劣酒喝多了,口氣倒是比以前還衝了。」
厲西星沉默了片刻,冷漠道:「那按你的說法,我在你們的手裏吃了虧,被迫流放到月氏國去,就得改了性子回來,面對你們的嘲諷也滿臉堆笑的百般討好你們?」
孟七海皺起了眉頭,「看來性子的確是難改,厲西星,當年的端木淨宗比你小一歲,你六歲,他五歲,他懂什麼?哪怕是他拔了你種的兩株樹苗,你打他一頓也就算了,你打斷他兩根肋骨,你難道不覺得太過殘忍了一些?這些年大家都年歲漸長,按理有些道理會比以前要懂,難道你還覺得以前那樣是對的?你不想想當時人人都不喜歡你,是因為大家的錯?」
厲西星陡然有些憤怒了起來,沉聲道:「你們不喜歡我,是因為你們都怕我。」
孟七海冷笑反問道:「怕你?」
厲西星也冷笑起來:「因為我什麼都比你們強,讀書識字,騎射劍術,修身煉體,甚至連打獵,種植藥草等,都比你們強太多。你們一個都打不過我,當然怕我。」
孟七海的面容一板,但不等他開口,厲西星的面容卻已經恢復了冷漠,接着說道:「就如現在,你也打不過我,所以你也不要想着教訓我什麼,該滾開就給我滾開。否則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麼才能回長陵?」
「想必是你的實力很強,表現極為優秀,足以進入長陵一流的宗門進修,否則對於我朝而言便是浪費了一名資質極為優秀的年輕修行者。」扶蘇扯了扯即將暴發的孟七海,在此時溫和的出聲說道:「只是人各有所長,有些人擅長打架,有些人擅長讀書畫畫,有些人長於理解,厲西星,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當年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玩伴在每個方面都不如你,有可能是因為他們並不懂事,並沒有覺得那些東西很重要,根本就沒有花多少心思在上面?」
「那是當然。」聽到扶蘇的這些話,孟七海大聲的冷笑起來:「小孩子扶株小樹都吃力,誰都想着一會去吃冰糖葫蘆一會去
放風箏,誰會想着連種棵樹都要比一比?誰會覺得做這些事情需要用功,需要花心思?」
厲西星不自覺的微微皺眉,他看着扶蘇,也開始覺得這人熟悉。
「有些時候,時候不對,針對的對象不對,便自然不對。」扶蘇看着厲西星,溫和道:「我幼時雖然和你接觸不多,但想着你因為幼時的錯誤已經去了邊荒之地那麼多年,也都覺得對你太過嚴厲,大家心中其實也都有些過意不去,只盼你回來性子能稍微改改,或許你也會發現大家都很樂意和你做朋友。」
「原來是扶蘇皇子。」厲西星終於感覺出了這人是誰,神色微凜,躬身行禮。
扶蘇頷首還禮,微笑道:「若是你不拒絕,我可以喊那些幼時的玩伴聚聚。」
厲西星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多謝扶蘇皇子的美意,但您說得不錯,人各有所長,有些人適合交友,有些人卻不擅長,我想我便是屬於適合衝殺戰場的那種戰將,和人交友卻始終不成,接觸多了反而容易樹敵。」
聽着對方言語裏明顯的牴觸之意,扶蘇也不強求,只是溫和道:「你剛回來,可能還有諸多不習慣之處,你不妨再多呆一段時間再說,只是梧桐落這少年…」
第三章 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