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醒來程紹祖已經不在家裏,她換衣服時候看到包紮着紗布的手臂,怔怔發呆。這才知道程紹祖真的沒那麼好糊弄,他昨晚知道她所有的謊話。
唐惜握着手機坐立不安,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可是說什麼呢,「謝謝你,幫我包紮」「對不起,昨晚不該騙你」,還是找藉口,「是不想你擔心才說謊,是善意的謊言」。
一直到中午,唐惜都沒能下定決心,要不要打電話。
程紹祖揉着徹夜未睡而發痛的眉頭,坐在椅子裏,一直在等手機響,手機響了他快速拿過來接起,卻是男人的說話聲音,「是你啊。」程紹祖明顯有些失望。
&來不是在等我電話啊。」電話里的人故意哀嚎,「本來想邀功的。」
&什麼功?」
&晚上托我的事情,今天就忘記了!」電話里的人哀聲叫,「要不是看你問得着急,我也不至於這麼着急幫你調查。對了,這個叫唐惜的是你什麼人?」
程紹祖這才想起來,昨晚上唐惜手臂上的傷徹底讓他震驚。
唐惜平躺着,她睡覺一向習慣側臥,碰到傷口疼得直哼唧。程紹祖聽到一聲,臉色就難看一分,他抱着她換了睡着的位置,又小心翼翼地拿開她的睡衣衣袖,看到那十厘米左右長度的刀痕。
他想過她這三年過得並不好,她說有金主,又是女的,他設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唯獨沒想到,會讓她受傷。唐惜就是這樣,總是一次次刷新他的認識,讓他覺得自己生活範圍的局限性和無知。
&到了什麼?」程紹祖無意識間已經把筆拿過來,夾在手指間轉着,心裏竟然有些緊張。
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電話這邊的人情緒異常激動,「你在望市這麼多年,應該對興安當鋪有所耳聞。唐惜就是興安當鋪主人關太太的兒子,關翌年的保姆。」
程紹祖沒接話,在記憶里搜着這個名字。
&外人看來是關翌年的保姆,其實稱為保鏢更合適。這姑娘年齡不大,擒拿格鬥卻是樣樣擅長,不然以興安當鋪的糟糕名聲,關翌年恐怕難活到現在。」
程紹祖的聲音帶着顫,「她什麼時候,開始在關翌年身邊的?」
&能是三年前吧。」朋友好奇地問,「你還沒說,這個唐惜是你什麼人?」
&謝你。」程紹祖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跳的他心慌意亂,筆掉在桌上,發出吧嗒的聲響。
朋友猶豫着說,「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再問,只是提醒你。興安當鋪不只是一家做抵押典當的普通公司,關太太人脈通達財源亨通,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財產和多少幫她做事的人。別的不說,只說她的義女那個叫四十的年輕女孩,已經讓人聞風喪膽,我好幾個朋友被她折騰的傾家蕩產。」
朋友接着說,「如果你是好奇,適可而止不要再接近,如果你有事情需要她們幫忙,倒還好,她們定會幫你做到。如果是被她們盯上,是要脫層皮才能脫身的。」
&天請你吃飯。」程紹祖謝過朋友的好意提醒,掛了電話,手機放在桌面上。他站起來面對着寬敞的窗口,雙手叉着腰用力往後仰着頭,心裏一個聲音在說:晚了,你逃不開了。
唐惜從來不是柔弱的,可她沒學過任何關於搏擊的技巧。
三年時間,她是如何學得精通擒拿術,在這個過程中,她受過傷嗎?她是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內,彌補學業上的空白,會覺得困難嗎?她那樣急性子不肯遷就的人,為什麼甘願給別人當保姆,被呼來喝去。
程紹祖懷疑,他昨晚上抱着的唐惜,還是那個衝動、易怒不會管理情緒的唐惜嗎?
葉靜秋去世,她為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就算窮困潦倒,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為什麼要加入興安當鋪呢?
從唐惜出現,程紹祖篤定,她是為了自己回來的。這時,他開始懷疑,她不只是為了自己。
可她,又是為了什麼,要這樣不惜傷害自己,大費周章地回來?
這個認識,讓程紹祖感到心痛,因為他看不穿她,因為她說的全部是謊話,包括那句愛他。
唐惜還沒想好怎麼給程紹祖打電話,倒是接到莉莉的電話。
莉莉語氣着急,開口就問,「孔紹宗你認識嗎?」
43.四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