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諒我了?」傅以戩想要起身,但油盡燈枯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連視線也開始變得恍惚,用力睜大。
「我來赴約。」紫衍冷道。
傅以戩一怔,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一段記憶……
那時候,他十七,他十九。
他剛從崑崙山上下來,他再一次逃跑出宮。
因為教訓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他和他認識了。
紫衍想要四處轉看,並沒有目的。他逃跑出宮,更沒有目標。兩個人搭伴而行。
一個傳聞有鬼的山莊吸引了他。他說要去抓鬼,他沒有意見。
山莊建在深山半山腰,朱門斑駁,銅鎖綠鏽重重,門頭上長着茂草,不知道多久沒有住過人了。
進了山莊,發現並非他們兩個人,還有其他人也在捉鬼。
他們尋了一個破落院子暫住。
之後,除了等鬼出現,就是切磋武功。
紫衍的功夫比他高,每次切磋完後,他不見喘氣疲憊,他則累的跟狗一樣,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又一次敗北後,他喘着粗氣道:「你這哪裏是才練了四年的,是十四年吧。」
紫衍背靠着因他們打鬥而毀掉的斷牆,取下掛在腰間的短笛,輕輕的吹奏了首悠揚舒緩的曲子。是他從沒聽過的曲子,是他自己做的吧。
聽着聽着,心中突生一念,「咱們結拜兄弟如何?」
紫衍吹奏的聲音頓停,「什麼?」
「結拜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越想越激動,他便從地上坐了起來,目光灼灼。
紫衍搖頭,「我不信任兄弟。」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好吧,那就結為夫夫。」他大咧咧道。那時候他並沒有對他有綺念,只是信口亂說。
紫衍輕嗤了一聲,薄唇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低睨着他,「哦?還沒弱冠就想死啊!」漆黑如夜的鳳眸淡漠的瞥着他,殺意吞吐。
他渾身一冷,意識到他是認真的,忙搖頭擺手,「不不,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
紫衍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重新恢復淡然平靜,慢慢轉着手中的短笛。
他抬袖蹭了一把額頭冒出的冷汗,「怎麼我覺的這山莊沒有鬼,你更像鬼。」
紫衍抬腳把腳邊的一粒石子朝他踢了過來。
他忙避過,但還是被刮到了耳朵,破皮流血。
「喂,你來真的啊。」
「我從不假。」
他從地上爬起來,又打了過去。
沒幾下就又被撂倒在了地上。
「太打擊人了。沒法跟你玩兒了。」
紫衍抬腿朝遠處走了。
他忙跟狗一樣跟了過去,「喂,咱們來約定吧。」
紫衍頓下腳步,「約定?」
他認真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就,誰先死的話,另一方一定要來送行。如何?」
紫衍點頭應道:「我會去送你的!」
他笑開,「好。」但馬上又回過味兒來,「呸,是我去送你。」
紫衍唇角莞爾輕笑。
那抹笑,很純然……想想,竟然是唯一的一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