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靖辭雪用完早膳,許是感覺到日光明媚,遂上了湖中亭子與往日一樣聽素珊說話和馨兒唱曲。
馨兒心情很好,昨晚躺下後便睡了,一夜香甜。故而,她並不知曉素珊與皇后今早天擦亮才回宮。她的嗓音乾淨純美,暖暖軟軟,哼出來的曲調竟是才聽了一回的「流風回雪」第一闕,絲毫無差。
「馨兒你記性真好,不但記全了曲調還能隨性給它填上詞。」一曲畢,素珊難以置信,又掩不住驚喜。
馨兒莞爾一笑,伏在桌案上繼續描她的花樣子:「跟在公子身邊的時候曾跟曲娘學過。」
「馨兒,小姐誇你有天賦呢。」
聽素珊這麼一說,她抬頭沒來得及看到皇后比劃,卻留意到皇后淺笑下的失落。她突然想,如果娘娘能說話,那聲音一定好聽。
突然被素珊踢了一腳,不重,卻讓她醒過神來。原來無意間她竟然說了出來。素珊臉色不大好,眉心微蹙,而皇后卻不以為意,反倒比着手勢問她「為何」。
「公子曾說,但凡長相秀麗的女子聲音一定不差,何況娘娘國色天姿呢?」馨兒有些自責,但說的話卻是發自內心。
靖辭雪微微點頭,比劃的卻是:他夸的是你,並非天下女子。
驀地,馨兒紅了臉頰,眼神閃爍,低下頭盯着描到一半的花樣。素珊見此光景,調笑道:「你今早一直在說公子、公子,莫不是昨晚夢見他了?」
「沒有,素珊你別胡說。」馨兒頭垂得更低,這下,連耳根都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我沒胡說,你喜歡你家公子。」凡是聽了流風回雪第一闕的人當晚都會深陷美夢,但若不是夢見自個心尖上的人又如何算的上「好夢」?
馨兒又羞又惱,正欲抬頭辯駁,冷不防看到明黃色的身影向涼亭這邊趕來,步履匆匆,戾氣逼人。素珊看她臉色不對勁,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祁詺承已經來到了通往亭子的九曲橋上。
天牢是整個皇宮防守最嚴密的地方,任你是只蒼蠅也飛不進來逃不出去。可就是在這重重戒備下,靖子午逃了。天牢守衛表示昨晚並無異常,而關押靖子午的牢房鑰匙完好無損,那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亓官懿將此事上報,祁詺承震怒了。他沒去天牢查看,反而一路往凡靈宮而來。
「是你放走了她!」看着面前女子虔敬地向他行禮,他只覺得胸口有熊熊烈火燃燒,幾乎燃盡他的理智。
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
「別跟朕裝傻。」
既然是裝傻,那必是要一裝到底。靖辭雪只安靜站着,她身後跪着素珊和馨兒。馨兒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餘光掃到素珊緊攥的拳頭,她隱隱猜測到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娘娘,被抓的那名刺客昨晚上逃走了。」一旁的亓官懿開口陳述事實。
靖辭雪默了會兒,才緩緩比劃:臣妾無能,進不去天牢。
「噌」的一聲,祁詺承抽出亓官懿的佩劍,旋身,精準又迅速地架上她脖子。
「皇上!」冷不防劍被抽走,亓官懿驚呼。
素珊心下一急,剛要站起來卻看到靖辭雪背在身後的後手,簡單比劃。她復又垂頭跪下。
只聽頭頂上傳來祁詺承冷如寒冰的聲音:「你無能?呵。」他冷笑,劍鋒再一次逼近皮膚,立即蹭出一道血痕。他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靖辭雪,你別以為朕真的不會殺你!」
一如洞房初見,素來寡意淡然的面頰再次浮現絕美的笑意,那般刺眼又那般嘲諷。
「啊!」他如失控的野獸般一聲怒吼,劍高高揚起,煞白的銀光如練,殺氣森然。
半空中的利劍久久未落,眾人的心也久久高懸,只有當事的兩個人,一個冷麵駭人,一個笑靨如花。
祁詺承忽然冷笑起來,那聲音發自胸腔,又仿佛來自天空兩朵烏雲撞擊發出的聲響。
「你別逼朕!」
又是「噌」的一聲,劍被重重地送回劍鞘,他甩袖離去。
靖辭雪猶如渾身力氣被抽盡,往後踉蹌,幸而素珊在身後及時扶住。
自那以後,祁詺承便再沒踏進過凡靈宮。
他廣發通緝令,可靖子午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