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退盡,昭清殿回歸冷清。
靖辭雪仍舊高高在座,面無表情,仿佛神識抽離了軀體一般。她目光痴愣愣地落在那根蟠龍金柱上,上邊的龍鱗還殘留着幾滴猩紅血跡。
殿門大開,曹公公領着兩名提着水桶的宮婢進來,朝她請安行禮。靖辭雪沒說話,身體也沒移動半分,是亓官懿朝曹公公微微頷首,示意他們去清理柱子。
蟠龍金柱擦洗乾淨後,曹公公領着宮婢退下。亓官懿說道:「張左相吉人自有天相,皇后不要擔心,張大人會沒事的。」
靖辭雪聽到了,抿緊雙唇,沒有接話。真的會沒事嗎?張有風明明滿額頭的鮮血,那般駭人……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做了個決定。
「張有風不能死!亓官,你隨我出宮一趟!」
亓官懿與心腹交代好宮中事宜後,便護送靖辭雪出了皇宮。
這次出宮決定得匆忙,宮人們沒來得及準備鳳駕。雖未驚動闔宮上下,但也眾人皆知。靖辭雪褪下華麗的鳳袍,換回那身雪錦長衫,馨兒也想同去,靖辭雪沒有應允,怕她一不小心染上了瘟疫。
馨兒也不堅持,取出她特地熏制的面紗給靖辭雪戴上,等到送靖辭雪出凡靈宮時,她又取出兩塊黑紗,分別遞給了亓官懿和趕車的伍小六。
半年多未見皇后,伍小六有些激動和興奮,但看皇后神情凝重,不敢多說話,只管認真趕車,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左相府。
左相府一點也不氣派,與先前的靖相府相比,甚至可以說是寒磣。但它所顯露出來的是如它主人相同的氣息——剛正不阿。
守在府門外的兩名藍衣家丁似乎也受了良好的教養,並未因主子出事而驚慌失措。亓官懿鮮少與朝臣打交道,左相府亦不曾來過,是以家丁並不認識他,見那馬車低調中透着高貴,料想到時宮裏來人了。
於是,那倆家丁相視一眼,一個匆匆跑進府里去請示夫人,另一個待馬車停下時,彎腰作揖,十分有禮有節。
「是皇后鳳駕。」說着,亓官懿出示金牌。
「皇后娘娘千歲!」一聽是鳳駕降臨,家丁連忙跪下行禮,正好另一家丁也請來了左相夫人。
靖辭雪下了馬車,左相夫人朝她恭敬行禮。
左相夫人一看就是個溫婉的女子,雖貌不驚人,但氣度風範完全不輸於任何官家夫人。此時,她眼睛略紅,應該是為左相重傷的事哭過了。
靖辭雪不懂得安慰人,何況左相之事她難辭其咎,只道:「本宮是來看望張左相的。張大人他怎麼樣了?」
左相夫人請她入府,「太醫說,有風額骨破裂,怕是熬不過今晚……」
急匆匆的步子一頓,靖辭雪轉頭看向她發紅含淚的雙眼,只覺得呼吸都凝滯了。握上左相夫人微顫的手,她堅定道:「張大人不會有事的!」
張有風的房裏,太醫們個個眉頭緊鎖。他們中間,有的是留守太醫院聽聞左相出事特地趕來的,有一兩個原本奔波在疫區,就連奉命查探疫源的新任太醫令也在。
除此之外,還有川王。是他召集了這些太醫,也是他親自送張有風回府。
乍一見皇后出現,太醫們紛紛行禮,川王卻冷哼了聲,別過頭去。靖辭雪無意與他計較,問了張有風的情況。
再次聽到不好的消息,左相夫人終於抑制不住,拼命捂着嘴哭了出來。
「臣等無能,若是……」
「只要能救張左相,本宮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靖辭雪看出太醫令有些遲疑,如是說道。川王忍不住扭頭打量了她幾眼,仿佛在說,若不是你,本王會不能登基?張有風會出事麼?
得到皇后的肯定後,太醫令不再有所顧忌:「若是白老太醫在此,恐還有一線生機。」
聞言,左相夫人含淚望向她。
「亓官統領,你速去將白老請來左相府。」望着床榻上命垂一線的張有風,靖辭雪下令。
太醫令又道:「可是這一來一去,頗費時辰,白老太……白老又性情古怪,臣恐怕……」
靖辭雪見亓官懿也看着自己,心知白老是遭她貶斥,未必肯來。
「皇后放心,臣一定能請來白老。」亓官懿不忍看她為難,而且他有信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