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岐山住在長興侯府的關月閣,小廝剛把他書房的竹簾換成了藍色細布的帘子。又幫他燙了一壺酒,切了一碟鹵熟的鴨肫片、煮咸栗肉,剝了一盤乾落花生。蕭岐山剛和老侯爺商議了回來,秋天露重,解下披風后他就喝了杯酒,問小廝:「……劉侍衛來過沒有?」
小廝忙道:「晌午過來了一次,您不在他又走了。」
蕭岐山笑笑:「那就去請他過來,好久不喝可惜了。」小廝應諾去請人,不一會兒劉州就挑開藍細布的帘子進來,吸了吸味道就笑,「先生好雅興,這等陰寒的天裏喝燒酒最好了。」
蕭岐山給他倒酒,指了指那碟鴨肫片:「……春興胡同的滷味。味道奇香。」
劉州哈哈一笑,「那家滷味收攤最快,我倒是想吃很久了。」又壓低了聲音道:「……和先生說正經的事……世子爺今天去了顧家,帶着李先槐神神秘秘的,屬下一路跟着,看他進了人家小姐的閨房。您說,都這個時候了,世子爺這番行徑是不是有什麼古怪?」
正是多事之秋,葉限一向都是心思多的。他們總要防備他,免得壞了大事。
蕭岐山聞言笑笑:「……顧家大小姐貌美驚人,沒什麼奇怪的。」葉限請他來燕京,不就是給顧錦朝的母親治病的嗎!蕭岐山又想起那顧家大小姐溫吞善良的樣子,心裏一陣膩味。就跟劉州說,「我是看着他長大的,原以為是能幹出一番事業的。卻沒想到他還年輕,英雄難過美人關啊!」還是那樣一個徒有臉皮的草包美人。
任葉限再怎麼鐵石心腸,人家顧家小姐還是要百鍊鋼化成繞指柔。
蕭岐山心裏除了覺得好笑,還有些失望。
劉州看蕭先生輕蔑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這個大小姐很不以為然。他就不再繼續說了,而是坐下來和蕭岐山吃酒,說京畿內發生的趣事。兩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劉州腦中渾濁不清了,突然舌頭打結地問他:「先生……我一直都不明白,長興候待你這麼好……你心裏就沒有猶豫過?」
蕭岐山知道他這是喝多了,不然平日可不敢這樣和他說話。
他看劉州都要趴到桌子上去了,才淡淡地說:「成親王當年功震四海,平定外蒙吐謝圖漢叛亂、漠南察哈爾叛亂,百姓愛戴。朱厚熜卻對成親王起了殺心,虜獲他的妻兒,逼得他不得不起兵造反……他為國為民,有功無過,卻換來這樣的下場……什麼睿親王、長興候的,哪有成親王的十分之一!」
想到當年那個驍勇善戰的成親王,蕭岐山就是一陣痛惜。
如此人物,竟然被長興候斬於刀下,他怎麼能不怨恨!何況成親王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即便他知道睿親王有勇無謀不可成大事,他也會幫着算計長興候。
扳倒長興侯府後睿親王就能順利得到兵權,張大人的勢力在朝中再無阻礙,大家都張着眼睛等着看呢。
「成大事者,向來都要無情無義的。」蕭岐山笑笑。葉限就是這個性格,他一向深以為怵,所以給葉限治病的手段,他都是要保留幾分的,不然怎麼會十數年都沒好完全。
如今萬事俱備,只等東風來了。
錦朝心裏也還想着長興候家的事。她也是才聽顧德昭說了,父親官位之事,除了二伯父幫父親奔走着,其間還少不了五伯母求了長興候家幫忙。要是說原來父親算是中立派,如今他也算是被歸到了長興候派系勢力內,長興候府要是沒落,恐怕顧家也只有逼死五伯母一條路可走。
至少在別人看來肯定如此。
錦朝的目光落在五夫人送來的一對纏絲和田白玉的手鐲。五夫人性子一向溫和,能被逼到自殺……也不知道顧家的人會對她做什麼!
錦朝心裏一寒。
采芙進來給她梳洗,她卯時三刻就要去馮氏那裏服侍早膳。
過了會兒徐媽媽進來,行了禮低聲和錦朝說:「小姐讓奴婢打聽的事,都問清楚了。」
錦朝想了解一下顧家中幾房的大體情況,公中的產業是誰在打點,內院事宜又是誰主管,免得去了馮氏那裏服侍一問三不知,被人家拿捏住。
徐媽媽就說:「……祖家的產業並不多,奴婢盤算了一下,如今您手裏夫人的嫁妝和物件就能抵上顧家的財產了,還不算咱們老爺手裏的那些。這些東西一向是被太夫人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