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昭從祖家回來的時候,二夫人也隨行而來。
她穿了件茄花色妝花緞褙子,梳了十分整齊的圓髻,戴了一對福字鬢花,滿池嬌分心的金簪子。白淨的鵝蛋臉上一雙鳳眸滿含笑意,拉着錦朝的手,笑道:「……聽說你們要搬回來,我可是十分高興的。你祖母特地囑咐了,怕你操持不過來,讓我來幫襯着。」
錦朝聞到她身上一股玫瑰的香露味,十分雍容華貴。
她笑了笑,「二伯母來幫忙,我自然是高興的。」
顧瀾等人也過來見過二夫人,二夫人聽說顧漪和武清杜家定下的親事,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顧瀾在旁倒是做了一會兒的冷板凳。長幼有序,就算是說話,那也該是先和她說話,二夫人卻和顧漪親密地說話,分明就是沒把她看在眼裏的……
顧瀾心裏暗想着,面上卻不由露出一絲笑容。因為宋姨娘的事,估計這些祖家的人都看不起她,別人越看不起她,她越是要持重自己,以後讓這些人都好好瞧瞧。
她心裏卻有種莫名的寒意,恐怕到顧家之後……日子更不會太平了。她要是不想法子自保着,被這一家子的財狼虎豹吞了吃都是可能的!
顧錦朝卻看了一眼顧汐,顧汐如今開始和新嬤嬤學規矩,端坐在繡墩上,動也不敢動,苦不堪言。眼珠子卻亂轉着,看到長姐看着她,做出一個苦臉,金嬤嬤在旁邊小聲道:「四小姐,端坐有態。」
顧汐便又立刻不敢做怪了,可憐兮兮地轉過臉。錦朝就微微一笑。
顧汐過年也要滿十歲了,父親覺得她性子太活,不如顧漪規矩好,特地派了新的嬤嬤教導她。
二夫人周氏和顧漪說完話,才和顧瀾道:「……你父親說你宋姨娘最近身子不太好,不能和我們去大興了。她也是可憐,你以後跟着二伯母到了顧家,就跟着二伯母學一學規矩,這是祖母事先講好的。以後宋姨娘的事,你心裏就放寬些,去了大興就不要回來適安了……」
顧瀾微笑應諾,心裏卻十分憤恨。周氏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她母親規矩教得不好,把她帶壞了不成?還讓她不要回適安,她這是多看不起自己母親啊!
顧瀾想到周氏原先對母親的熱誠,不由得冷笑,果然是房頂冬瓜兩邊滾!
二夫人又拉了錦朝的手,更溫和地跟她道:「我們朝姐兒呢,就由祖母親自教着,以後嫁出去說是顧家出來的小姐,別人可都是不敢小瞧的!」
馮氏要親自教導自己?錦朝心裏有些想苦笑,看顧瀾面色一冷的樣子,她肯定覺得馮氏教養有臉多了。她可不這麼覺得,前後兩世加起來她也活了四十多年了,還有什麼用教導的。而且在馮氏面前侍奉,難免更要事事慎重,不能行差踏錯。
錦朝不由得暗自慶幸她先找了曹子衡幫着管賬,不然以馮氏教導的嚴格程度,必定是不會要未出閣的女子管這些的。
二夫人又叫了三個姨娘過來說話。杜姨娘如今每日的吃齋念佛,半步不出桐若樓。郭姨娘性子更是冷淡的,倒是羅姨娘看上去清秀可人,周氏看了很是滿意。特地留了羅姨娘說話。
羅素望着周氏雍容的樣子,有些忐忑。她一向是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幸而還端得住,叫了一聲二夫人安好,就低頭看她毛青面緞子鞋。
周氏這次被馮氏派過來,除了幫襯顧德昭遷家,就是看看他這幾房侍妾如何。看羅姨娘膽小,她更是滿意了。侍妾最要緊的除了伺候人,那就是乖順聽話了。等人都走了,她就問顧錦朝:「……你父親見你那兩位杜姨娘和郭姨娘多嗎?」
錦朝揣測周氏這話是什麼意思,杜姨娘和郭姨娘是伺候父親的老人了,如今色衰愛弛,又不熱衷於爭寵。恐怕是祖母有意想肅清父親身邊的人……那祖母想重新給父親選侍妾?
還沒遷家,錦朝就能處處感覺到馮氏的強勢作風。
她想了想,才答道:「父親原先就不多見,如今母親逝世,父親傷心,已經一兩月沒去過姨娘那裏。」
父親還在給母親守制,馮氏總不會這個時候給他納妾吧?
周氏聽了就點點頭:「你父親是長情之人……」她看着錦朝許久,又嘆了口氣道,「你母親……這樣的年紀就去了,也難為你們姐妹幾個了。等你到了顧家,二伯母必定會好生幫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