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西南方,一座三進三開的大宅子裏。
水部侍郎張籍與一位後生聊着天。
「小習啊,最近有新詩作否?」張籍問。
慕容習拱拱手,謙虛地道:「粗俗之詩,恐怕不入大人的眼啊。」
張籍呵呵一聲笑,然後立馬黑着個臉,吐了一句「酸溜溜的」,他伸出手來,就像人家欠自己錢似地,「拿我給我瞧瞧——」
慕容習這才將精心準備的一些上乘詩作,拿了出來。
張籍雖為水部侍郎,正三品的官銜,但同時也是一位詩人,好附庸風雅,吟詩作對。
拿手一張張掀開慕容習作的詩,張籍表情一直很冷淡。
慕容習忐忑啊,時不時拿眼睛往張籍臉上瞄啊瞄啊。
忽然,張籍的手在一頁紙上停了下來,他雙目一亮,嘴裏吶吶自語着:「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這詩作得妙啊……」張籍眯着眼睛,轉過身望了一眼慕容習,神秘一笑,道:「小習啊,你是想通過這首詩來問我啊……容我想一想如何答你——」
慕容習的表情微微愕然,狗摟着身子,拱着手,也不敢看張籍。
過了片刻。
張籍就命僕人取來筆墨紙硯,擱置在桌上,他大筆一揮,行雲流水,紙上很快就顯出了一首詩來。
「越女新妝出鏡心,自知明艷更沉吟。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
將筆擱置在桌上,張籍哈哈一笑,一把將慕容習扯了過來,道:「小習啊,我對你的評價,盡在此詩中啊!」
慕容習弓着着身子,低着頭,看着紙上那首詩,當即更加謙恭起來,雙手一拱,道:「大人的評價,後生承受不起,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張籍雖是文人,但生得五大三粗的,行事作風頗有俠肝義膽的豪氣,他一巴掌拍嚮慕容習的背,道:「小習你太謙虛了,這首詩你只管收下。」
慕容習彎着身子,拱拱手,咬咬牙,道:「大人有所不知,那首詩……並非出自小生之手,作詩的,另有其人。」
慕容習怨念啊。他這次來見水部侍郎張籍,隨身攜帶的詩篇不下有五六十首,都是自己精心之作,不乏有「一詠淚三行」的抒情詩,精雕細琢的詠物詩,可是張籍卻偏偏瞧上了這一首不是他所作的詩。
他還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詩社學子,心高氣傲的,哪裏肯厚着臉皮指着不是自己作的詩說是自己的作的?
慕容習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給了張籍聽。
聽完後,張籍不喜反而怒了。
「什麼?三錢五言詩,五錢七言詩?那小子竟然拿作詩換錢?」
慕容習點頭,無奈道:「是啊,起初我也不信。可是親眼所見,親耳聽到。那女掌柜擲出十錢銀子,當即得了兩首詩。」
「第一首是詠物抒情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構思精巧,可能是此人去朱雀橋,烏衣巷時,感慨物是人非時所作的。」
「第二首詩,雖然顯得不正經。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不見他人頭落,夜裏叫他骨頭酥。但也不失為一篇上乘詩作。」
「還有大人剛才所見的這首詩,三首詩總共才兩三兩銀子,那模樣俊俏的小秀才只在眨眼間,便作了出來。實在令人稱奇啊。」
張籍吹鬍子瞪眼,怒拍了桌子,道了聲:「拿詩賣錢?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門外走過一位二八風華的漂亮少女,探出個腦袋,瞧見自家爹爹一臉怒氣,當即走了進來。
「爹爹,你怎麼啦?」少女問。
張籍擺了擺手,然後又橫了那少女一眼,道:「瑤兒,你不呆在閨房內讀書,又跑出來胡作非為了?」
少女名叫張雪瑤。
她嘟着嘴巴,不服氣了,道:「哪裏是胡作非為啊,只是想爹爹了嘛!女兒想爹爹了不行嘛?」
張籍哈哈一笑,摸了摸雪瑤的頭。
慕容習向那雪瑤拱了拱手,道:「慕容習見過小姐。」
可張雪瑤卻毫不客氣地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