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輝呆立當場,激動得說不話來,隨即歡喜地接連使勁點頭。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月亮升入高空,卻被一片浮雲遮住了,夜色朦朧。他呆萌的樣子,在依稀朦朧月光下,令人發覷。
「撲哧」一聲,曲非煙這小丫頭捂住嘴,樂得眼淚都出來了;老成一些的米為義、向大年,也是忍俊不禁。
劉正風和曲洋二人見他卻是歡喜,都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劉正風取出一份曲譜遞給包輝後,二人各自從隨身包囊里取出七弦琴和洞簫,相視一笑……
隨即錚錚幾聲,琴聲甚是優雅;接着柔和的簫聲漸起,參入琴韻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着清幽的洞簫,甚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引人入勝。只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盪氣之意。
「好大氣!好震憾!這就是武俠風古典音樂的魅力麼?」
包輝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音樂,心靈被這盪氣迴腸、又豪情萬分的《笑傲江湖曲》,震懾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他心裏琢磨:「說句『褻-瀆』的話,這二人的演奏竟可媲美一隻樂隊,完虐現代的什麼專業演奏團,這就是明朝版本的古典樂曲Supr-Liv-S啊!」
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里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包輝只聽得血脈賁張,忍不住便要站起身來,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他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酸楚,淚水禁不住潺潺而下。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里一片寂靜……
曲洋緩緩說道:「劉賢弟,你我今日畢命於此,那也是天數使然,只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殉難,愚兄心下實是不安。」
劉正風道:「你我肝膽相照,還說這些話幹麼。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無憾。」
包輝忽然理解了二人之間深厚的感情和友誼,又領悟到二人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他們這是在用最後的生命,變相地傳承《笑傲江湖曲》啊!
曲譜一接到手裏,包輝便快速翻閱一遍,系統忠實無誤地早就記錄完全。加上劉正風、曲洋二人獻祭生命般的超卓演繹,系統中記錄的文字、音頻、畫面,十分詳實。今後學習也有了模板參照標準了。不過,要想達到二人的境界,不知道要多久……
曲洋道:「話是如此,只是愚兄早已伏在屋頂,本該及早出手,原料想賢弟不願為我之故,與五嶽劍派的故人傷了和氣,又想到愚兄曾為賢弟立下重誓,決不傷害俠義道中人士,是以遲遲不發,又誰知嵩山派為五嶽盟主,下手竟如此毒辣。」
劉正風半晌不語,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此輩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們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結交,將大不利於五嶽劍派與俠義道。唉,他們不懂,須也怪他們不得。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傷,震動了心脈?」
曲洋道:「正是,嵩山派內功果然厲害,沒料到我背上挺受了這一擊,內力所及,居然將你的心脈也震斷了。早知賢弟也是不免,那一叢黑血神針倒也不必再發了,多傷無辜,於事無補。幸好針上並沒餵毒。」
劉正風輕笑道:「但你我卻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從今而後,世上再也無此琴簫之音了。」
曲洋長嘆道:「昔日嵇康臨刑,撫琴一曲,嘆息《廣陵散》從此絕響。嘿嘿,《廣陵散》縱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們這一曲《笑傲江湖》?只是當年嵇康的心情,卻也和你我一般。」
此時明月當空,疏影斑駁落在青石上。
兩人坐於山洞之內,一個撫拭七弦琴,一個手執洞簫,一曲《笑傲江湖曲》剛剛奏畢,正是盪氣迴腸。
劉正風輕拂簫管,低頭對曲洋笑道:「世上已有過了這一曲,你我已奏過了這一曲,人生於世,夫復何恨?」
曲洋輕輕拍掌道:「賢弟說得不錯。」
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