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在一起久了,她早已學會心裏潰不成軍,表面仍舊能夠波瀾不驚。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夠為自己保留哪怕一點點的尊嚴。
將她的心挖出來狠狠踐踏,踩到爛?這樣的事情他早就做過了不是嗎?
她不會那麼傻!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就真的蠢爆了。
他聽見她的回答,瞳孔驟然緊縮,凝眉,冷聲,一字一頓,就像被人觸到了逆鱗一般,「喜歡我讓你覺得很蠢?」
「沒錯,簡直蠢到了極點!」她咬牙切齒。
他冷冷盯着她,之後冷冷地笑了。「最好別讓我看到你蠢到極點的樣子,否則我一定會狠狠地嘲笑你!」
「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放你的心吧!」
他的呼吸突然變得很冷,冷到了谷底。他捏住她的下頜,冷冷地說道:「就算是這樣,也請你管好自己的嘴,時刻記得我買你來,不是為了讓你惹怒我!」
就算是虛無的假象,也好過這樣殘忍的撕裂偽裝的真相!
是啊?她怎麼忘了?他用流着血的手捏着她的下頜,她會覺得髒得不得了!她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拿出來,幫他綁住流血的右手。
他沒有掙扎,任由她替自己包紮。剛才所有的憤怒仿佛都隨着這樣的溫柔而消失殆盡,他的情緒也不再歇斯底里,而是風平浪靜。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讓他一秒鐘恢復平靜,卻偏偏總惹得他暴跳如雷。
他看着她此刻專心為自己撕開染血的繃帶,將乾淨地手帕纏在他右手的模樣,溫柔可人,清新自然,就好像記憶里那個純白的少女。
她會因為他的受傷而覺得心疼嗎?呵,當然不會,她只是在演戲罷了,他怎麼會不清楚呢?
可他明知她不會對自己有辦法柔情,卻還是寧願溺斃在這樣的錯覺里。因為只有虛情假意的扮演角色的她,才是不討厭他的……
他剛才明明不是想說那樣的話的,為什麼到最後居然變成那樣?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還是討厭他!
氣氛有一瞬的凝滯,他和她都沒有開口說話,皸裂的玻璃將他和她的影像折射成了無數塊,每一塊都是她在為他包紮傷口的模樣。他也不知自己在心動些什麼,明明下一秒還被觸怒,這一秒又因她瓦解。
就在這個時候……
洗手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進來的人是尹堂頤。
尹堂頤顯然沒有想到進來會看到這樣一幕,尤其是看到皸裂的玻璃,他的表情突然凝固——
黎盛夏發現來人是尹堂頤,也跟着頓住了,她立刻鬆開了墨念琛,小聲地說了一句,「好了。」本能地和他錯開了一段距離。
洗手間裏似乎還有旖旎的味道,不知道尹堂頤是不是感覺得到,黎盛夏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屢次三番被他撞見,簡直覺得尷尬到無地自容。
阿頤心中最完美純粹的女孩,已經被她徹底毀掉了吧。
他一直都是很完美的男人,英俊帥氣,家世優渥,溫潤如玉,遇見他不知道她有多麼幸運,可是,她無法承擔這一份幸運。
——黎小姐,請你自己看清自己的身份,我們家的堂頤,你高攀不上!
——這些錢你收下!否則,你將人財兩空!
——你敢慫恿我兒子跟你私奔?我斷了他的財路,我看你能得到什麼!
——怎麼?最終還是受不了了?
——我早就說過,你一定會回來的!貧賤夫妻百事哀,沒有錢,你們什麼都不是!這裏是你要的錢,從此之後,不許再在他的面前出現。你沒資格攪亂他的人生!
這些字句曾經一度刺穿她的心臟,傷的她體無完膚,這些話就是他所敬重的母親,親口對她說的。他或許永遠也不知道,可是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
他從小到大就是個大少爺,根本沒受過什麼苦,她又怎麼能看着他因為自己而放棄大好的前程。
看吧,現在的他又回到了大少爺的生活,看起來多好,他就適合這樣吧。
黎盛夏想到這裏,移開了眼睛。提醒自己,她的選擇沒有錯。
墨念琛見她突然鬆開她,抬眼看到了尹堂頤,只覺得她有片刻的僵硬,還刻意和自己保持了一段距離,便故意懶洋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