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騰沒說話,曹操自己說了原委:「我搜尋到了張讓假傳聖旨的罪證。如果我將它呈給皇上……」
「阿瞞……」曹騰突然打斷了曹操的話,轉頭看向他道:「你真的要將此罪證呈給皇上嗎?」
曹操皺眉,連帶着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爺爺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妥協?為此事,不念已經……」
「阿瞞。」曹騰嘆了口氣道:「張讓之所以要刺殺你,是因為他對你這條罪證有所忌憚。可是,你確定皇上在知道此事後會重罰他嗎?我是看着皇上長大的,也是看着張讓那群鼠輩的勢力越發強大的,正是知道無法阻止,所以才選擇了隱退官位啊……」
「阿瞞。」曹騰一邊說一邊惋惜的站起身,身子卻有些顫顫巍巍。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老了。
曹操見狀,急忙跟着起身扶住曹騰。
「阿瞞。如果你非要將此事告皇上,結局無非兩個。張讓受罰,或像前幾次那樣,毫無作用。如果皇上依舊袒護張讓,你說,張讓會怎樣?」
曹操臉色一邊:「連假傳聖旨皇上都可以不管不顧,那張讓只會越發為所欲為,無人能……」
曹騰點了點頭:「是啊,所以如今你選擇息事寧人,張讓反倒會忌憚你。因為張讓心中也沒底,皇上到底會不會責罰他。」
「我就不信!不信皇上連這樣的事都……」說到這,曹操卻突然只住了口。
皇上真的會責罰張讓?
他沒底。
「阿瞞。我們賭不起。一旦輸了,張讓就會清楚自己所掌握的權勢有多可怕!我們整個曹府的性命,賭不起。」
不知不覺中,曹操的手已緊握成拳。
曹騰那番話說的沒有錯。
他賭不起。曹府賭不起!
好一會,曹操才咬着牙道:「孫兒知道了。」
曹騰無奈的拍了拍曹操的後背,與曹操一同望向那繁華的洛陽城。
「阿瞞。我常常會想,我是不是做錯了。當初年幼的皇上登基,為防止奸臣當道,我開創了東漢宦官掌權的先河,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張讓他們……」
「可如果可以重來,爺爺你還是會這樣做的吧,畢竟爺爺守護了這王朝十多年的安穩。」曹操望向曹騰,上前幾步,單手負背,順着那陽光仿佛站在所有的繁華之上。
曹騰看着自己孫子的背影,竟有些挪不開自己的雙眼,他呵呵一笑,輕咳兩聲,用蒼老的聲音道:「阿瞞。不要泄氣。這個王朝的氣數盡了,自有新的王者來握住繁華。你可以的,你可以把這繁華悉數握在手中,踏在腳下。阿瞞。從你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其他人不同。就像蒼龍飛翔天際一般,做你想要做的事吧。」
突然,曹騰猛的彎下腰連連咳嗽起來。曹操一驚,轉過身剛扶住曹騰,卻見曹騰一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爺爺!」
曹騰擺擺手,喘氣道:「生老病死,誰也逃脫不了。阿瞞,我終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伺候一位真正的君王。只可惜……這個王朝,沒時間去等太子即位。如今黃巾亂黨已越發嚴峻。阿瞞,我這一生所積累的財富,你全拿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做你能做的事。你能給這個天下帶來太平盛世的!」
「爺爺……」
曹騰擺手示意曹操不要再言語:「我有些累了。今日你就回去吧。等不念傷好了,記得帶她來看我。」
提到不念,曹操的心好似堵住了一般,難受的再說不出話來。
曹操眼看着曹騰被侍女攙扶着走回屋內。
不念啊……
耳畔,似響起了昔日與不念的對話。
——「不念你果然不是洛陽人士。不念你的家鄉是哪裏?」
——「反正,是你去不了的地方。那裏比這可好多了。沒有流民,沒有流亡,沒有海盜。」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天真的抓着不念的手道:「不知是何人治理的地方。莫非是那個叫曹操曹孟德治理的頓丘?」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無知的抓着不念的手道:「不念,我會好好治理頓丘的。你忘了,我可是『治世之能臣』。我會讓這樣的地方出現的。」
沒有流民。
145.第145章 向張讓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