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漣聽到綺雲提到自己指腹為婚的范家,不由得一皺眉,她竟半點印象都沒有。
「這范家是京都有名的官宦之家,祖上跟着先皇祖出生入死打過江山。後來竟要辭官做閒雲野鶴,先皇祖念其功高,封了個世襲的閒職。雖說沒有實權,卻經常出入皇宮陪皇上下棋、談心,皇上遇到難事還是與之商量,文武百官哪個敢無禮?
范家經過三代榮耀,現在把精力都放在經商上。大半個京都的街道都是范家的,錢就像下雨似的數都數不過來。聽說你那個未婚夫范謙政是長房長孫,年方十六卻打理多個商鋪,被稱為奇才。還有傳聞說他和當今皇上有交情,偶爾會出入宮裏。
日後你要是嫁過去就是大奶奶,范府的大奶奶可比咱們家的太太都威風!」
綺漣聞言不解地問道:「如此聽來范家和皇家有淵源,又是大富之家,他們怎麼會和我們有婚約?而且我素來沒聽過!」
「這裏面還有個故事呢。」綺雲娓娓道來。
原來,范家的大太太生產之前去山裏進香,遇到大雨滯留在廟中。誰知孩子早產,剛好綺漣的母親也在,在她的幫助下才母子平安。所以范太太和綺漣的母親有了交情,等到綺漣母親懷孕的時候,范太太說「只要是女孩就是她的兒媳婦」,沒想到果然是女孩。
綺漣凝神想了半晌,印象中似乎真有這麼位范太太來過家裏,不過自從母親過世就再也沒見過了。
「我現在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按照世俗的說法應該是個命硬之人,哪個大戶人家會喜歡這樣的兒媳婦?我看這個婚早晚得退!」寄居在大伯家三年,范家連個人影都不見,這事情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嗎?估計是聽聞她體弱多病,只等着她香魂早逝再聘好人家的姑娘。
綺雲聽了安慰的說道:「也不盡然,過兩年或許就抬着聘禮來了。」
看着她眼裏的同情和擔憂,綺漣知道她也贊同自己的說法。這個時代的女人,從來都把身家性命全部壓在男人身上,嫁錯了郎這輩子就算是完了!如果背着克父克母的名聲被范家退婚,恐怕是沒有哪個大家族會接納她。
「你不必在心裏替我擔憂,退婚才順了我的心意!」綺漣笑着說道,「我的丈夫要自己選,找不到合我心意的就不嫁!」
「你還真是不知道羞,我可不和你說這個,被丫頭們聽去還不笑話我們?」綺雲一方面震驚她的大膽,一方面有些害羞。
「該說的都說過了,這會子跟我裝起來了。」綺漣點着她的鼻尖調皮的說着。
「好啊,你敢和姐姐無禮,看我不收拾你。」
兩個人揉成一團,屋子裏洋溢着咯咯的笑聲。
半晌,綺漣喘息着坐起來,伸手撥弄自個兒有些凌亂的頭髮,「姐姐可別打我,再不敢無禮了。」
「誰捨得打你?娃娃似的臉,誰見了都是滿心的疼惜。」綺雲抓過一個枕頭,躺在床上歇息起來,「先前你長年多病,性子沉悶,偶爾我去看你一次也說不得幾句話,時間一長也就疏遠了。如今看來,那時的你不過是被病魔折磨,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現今你的身子好了,人也開朗了很多,我才算是有了說知心話的人。你也知道我是沒有親姐妹的,綺貞她們又不常過來,嫂子……她總是侍候太太不得閒,我的心裏寂寞着呢。」
綺漣也躺下來,拉住她的手輕閉着眼睛說道:「姐姐想要找人說話儘管到我這裏來,別讓自個兒委屈。你放心,在我屋裏說得話傳不出去!」
「你的瘋話說了不少,就這句說到我心裏去了。」綺雲嘆了口氣,「我們生在富貴之家,外面有多少人羨慕的眼紅,殊不知咱們也是當不起家做不起主的。咱們這樣的大家族,上有老爺、太太、叔父、嬸子,同輩有兄弟姐妹,下有丫頭、婆子,行為舉止半點不能錯。有了差池不僅長輩面前難堪,就是奴婢看了也不像話。
府里的奴婢哪個是白給的?隔岸觀火、借刀殺人、落井下石那一套把戲是爐火純青,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在太太面前得寵,就整天一張笑臉畢恭畢敬,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便馬上都是牆頭草了。
昨個劉婆子吃了虧,我暗自高興呢。那老奴仗着嫂子沒少在我面前擺架子,投鼠忌器也只好忍了。如今她有了短處在妹妹手裏,看她以後還敢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