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思瀟的心理確實比他歲數更成熟。我看到,就在看來大局已定的形勢下,他仍然保持着清醒,在宮門口設置了兩個人,用現代化的自動武器守衛着這個入口。在小二少回答過口令後,我們才得以進入殿內。
在很早的時候,我曾利用過那個「觀察者」程序,來過鳳藻宮這裏。但當時,我連頭都不敢高抬,更不必說東張西望了,所以宮內的情況也並不是記得很清楚。
好在目前這裏已燈火通明,我們一點不費力就找到了卜思瀟和隊友現在所待的地方,就是鳳藻宮尚書元妃平常起居的那個大廳堂,也正是元妃會見她老媽王夫人的地方,當時娘倆又哭又笑鬧得一塌糊塗。
現在,是柳湘蓮坐在廳堂正中那個主位上,卜思瀟和其他四五個人,包括張友士、負傷纏着繃帶的鳳清等,則站在他的身後。
我心想,現在事情成功,小卜反而退到次要位置,倒是很注意身份,這也讓我見皇上時會少點尷尬。
在他們面前的地上,跪着足有二十多個人,有男也有女,女人還居多。不過,他們這些人正背朝着門,我看不到他們的臉。
不過,可能是我們倆的腳步聲吧,有幾個人便回過頭看了我們一下。
這些人中間有一個人,別人都是跪着的,獨有他是坐在地上的一個墊子上,也回頭看了下。此人身穿一件便服,正是我那回到書房時皇上所穿的。
這一瞬間,我也認出此人正是皇上。
不過,他也就這麼張了我和小二少一眼,就又將臉轉過去了。
這一下,可確實是大出我的意料,本來,我從走過來的一道上就在琢磨見了皇上該說些什麼,不,想得更多的,應該是他見了我可能會說什麼。
從我對他的印象來看,他絕對忍不下這口氣,肯定要張口痛斥我們背信棄義支持反叛,口口聲聲說是為和平目的而來,卻干出了用先進武器大肆屠殺官軍的罪行,諸如此類。
老實說,我知道這次見面對我來說會很尷尬,所以隨着局勢的明朗,也已經開始在心裏草擬應對之辭,比如,義正辭嚴反斥在他統治下民不聊生(但其實好像還未到這個地步)、鎮壓異己殺害臣民(這方面我也說不上有很充分的證據),等等。
好在他是個俘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勝利者也和皇上一樣,金口玉牙,說啥是啥。而且目前的形勢,也就是等着一刀或一槍,很快送他上西天了,這個尷尬也會轉眼就過去的。
但是同我反覆想的情景都完全不同,他居然好像不認識我似的,瞥了我一眼就把頭轉過去了!
也許,這就是對我最高的輕蔑——完全無言?連個網帖上最傷人詞彙的「呵呵」都不屑於給了?
還有一種異常的感覺,我一時搞不清楚,也顧不上想了,因為這時隊伍里的人看見了我們,好幾個人高興地叫了起來:「晨大人,你們過來了!」「馮公子呢?」「快讓親王千歲爺過來吧,由他親手來一刀,宰了這個殘害他的大惡賊!」
有兩個人還跑着迎過來了。
我沒想到他們對我會如此熱情,但轉瞬就明白了,其實這是對我身後的所謂「和諧國」的感謝。
確實,沒有卜思瀟的協助,他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刻,這麼少的人,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勢如破竹般取得了勝利。
但其實,我在這裏是一點貢獻也沒有的,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默認、接受他們的感謝了,堅決否認,那就讓卜思瀟的苦心白廢了。
我匆匆從這群俘虜旁邊走過去,簡短回應了下眾人的招呼,就對卜思瀟說:「我跟你說件事,很急。」
他一聽,就和我走到一邊,離眾人有幾步遠的距離,「晨老師,你說吧。」
我一看,在這裏說,這些人還是能聽到的,但這事,早晚他們也會知道的,不必隱瞞,也沒法隱瞞的,便也不再遲疑:「剛才,親王已中毒身死。原來兩個時辰前,那個神機府的戴力來給他們送來酒菜,應該已在裏面下了毒。你們走後不久,毒就發作了。連小二少——就是肖公子的哥哥,也一起死了。」
卜思瀟的臉色頓時也變了:「是這樣!」他神色凝重,不再言語,沉思起來。
我剛才說話時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幾個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