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研經,是為明道理,修身心,然後方能治國平天下,花小郎君為何要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治國平天下?」魏小花這下子真不耐煩了,反問道,「請問慧娘子,國在何處?」
不等諸人反應,她又道:「國破山河在……呃……」她又想秀一下憂國的詩,可惜只記得這半句便啞了,只得又轉而道,「大好山河,分崩離碎,多少百姓背井離鄉,一路行來,處處餓殍,多少村莊十室九空,子失其父,妻失其夫,怎不見有君子出來手捧聖人書,登高一呼便令胡虜跪地授首,退出我中華大地,還我完整山河,令我百姓安居樂業?」
左慧被她一連反問,問得啞口無言。她問的是讀書人哪裏就沒用了,可魏小花沒順她的問題來答,反而將立足點抬得高高的,直接站在國的立場來答她,連國都沒有了,何來的修身治國平天下,既然不能修身治國平天下,那讀書人自然就沒用了。
「那在花小郎君的眼中,何人有用?」卻是一直沒有開口的鄭佑華說話了。
這個少女論容貌不如左慧那麼明妍,但是偏偏有股楚楚動人的氣質,連聲音都柔柔弱弱的,很有些讓人憐惜的味道。
這話里有陷阱,魏小花沒聽出來,隨口答道:「一者農,有農方有身上衣口中食,二者工,有工方有手中碗身下榻,三者商,有商方有流通,身處北方能食江南稻衣蜀中錦,四者……」她眼珠子一轉,落在李志高青白不定的臉上,「四者方為士,使人識字,明理,解惑。」
士農工商,她把士給排在了最後,而且還將治國平天下給略過,只說讀了書不過是認些字明白些道理罷了。其實並不是魏小花瞧不起讀書人,而是她故意在損李志高,別以為書讀多了就了不起,你李志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差遠了呢。
鄭佑華捂嘴而笑:「原來花小郎君最看中的是農,可知日後也是要為農的。慧姐,你何苦與一農人辯天下。」
魏小花瞪大眼睛,這小姑娘很陰險呀,她重重哼了一聲,抬起下巴,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種境界,又豈是日日錦衣玉食的人能理解的。」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有點強辭奪理,訕訕地低頭捧茶碗,將茶一口飲盡,道:「我飽了,先去休息,各位慢用,失陪了。」
這次李志高沒攔她,任由她去了。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左修之將這句話反覆念了幾遍,抬頭笑道,「鵬飛兄,花小郎君這句話確是境界高深,怕也只有鄭博士能深解其中三味吧。」
鄭博士就是李志高的老師鄭先義老先生,因其曾出任河南郡國學博士一職,因此人多稱鄭博士。
鄭博士少年時,便才高顯著,因出身遮族,也曾在家務農過,後晉帝聞其名,邀他前往建康出仕,鄭博士風光一時,卻終因出身不高,不得重用,心灰意懶之下便回了洛陽,辦起這洛陽書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兩句話,堪稱是鄭博士一生榮耀的寫照。
李志高見他並不因魏小花的無理而見怪,臉色便迅速好轉,露出一抹笑容,道:「那我明日說與恩師聽去。」
有了左修之這一打岔,方才的一絲不快氣氛迅速散去,左慧和鄭佑華都笑盈盈地說些近日聽來的趣聞,說到興起處,更是擊缶而歌以助興,左修之與李志高也詠詩相和,直到夜深方散去。
臨去前,左修之對李志高道:「我觀花小郎君談吐不俗,不像不曾念過書的樣子,只是脾氣怪異了些,否則,倒也值得一交。」
「其實她自小便是這脾氣,我甚不喜。」李志高不得不為魏小花的脾氣解釋一二,嘴上說着不喜,可維護的舉動卻沒見他少做半點。
左修之笑而不言,也不戳穿他,自行離去。
待他們都走了,魏什長不知從哪裏飛快地竄了回來,一進門便問道:「小花兒沒闖禍吧?」
可見知女莫若父。
李志高失笑,想想今晚的情景,最後只得道:「魏大叔放心,花表弟她很好。」
魏什長聽得「花表弟」這個稱呼,樂得大笑,道:「難為牛哥兒你了,我這女兒,真是古靈精怪,竟為自己起個花木懶的假名,也不知她怎麼想出來的。」
怎麼想的?不過是花木蘭的諧音罷了,魏小花覺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