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花當真是無知者無畏,翻個白眼兒便道:「子曰: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罵得我,我為什麼罵不得你?」
李志高瞬間臉色發青,以手撫額,想要假裝不認識魏小花。
顧先生卻是一怔:「哪個子曰的?」忽地醒悟過來,旋即大怒,「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臭小子,哪個讓你曲解聖人言的?」
魏小花又白了他一眼:「誰說是孔子說的,我這個子,是毛子。」
「可是出自《毛語》?似乎粗直了些,比那句『人間正道是滄桑』差得多了,啊……臭小子你誆我?」顧先生一想到這個,滿肚子怨氣立時飛到爪哇之外。
「哼,誆你又怎麼樣。」魏小花扭過臉,不理會他,「讓開讓開,不要擋路,我要歸去了。」
「不讓。」顧先生一拎後衣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不讓,就不讓,今兒你這臭小子不跟我說說《毛語》,我就不走了。」
魏小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鬧了半天,感情這顧先生是為了她忽悠出來的《毛語》而來的。不提她眼珠子快瞪出來,旁邊潘丞郎和一票圍觀者的眼珠子,早在地上掉了半天了。
「顧、顧先生……有什麼事,好好說,您先起來……」潘丞郎好不容易找回了舌頭,見此時情形太不雅觀,便勸了起來。
可是顧先生壓根不理會他,下巴一昂,只盯着魏小花。
「老匹……」魏小花見顧先生居然跟她耍起了無賴,便要再罵,卻被魏什長拍了一下。
卻原來魏什長先也愣了神,這時方才反應過來,見魏小花對顧先生口出不遜,又見潘丞郎對顧先生似極尊敬的模樣,頓時心中不安,便道:「不可無禮,還不下車扶顧先生起來。」
「爹……」魏小花還不太服氣。
魏什長附在她耳邊,低聲道:「要為牛哥兒多想想,咱們莫拖累了他。」
魏小花咬牙切齒,看看潘丞郎那麼緊張的樣子,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李志高,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下車,道:「顧先生,你起來吧。」
「不起。」顧先生臉一扭,擺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都說老頑童老頑童,這顧先生還沒老呢,怎麼就跟老頑童一個性子,魏小花在心裏把顧先生罵得狗血淋頭,她上哪兒給他弄本《毛語》來,早知道就不忽悠他了。
「顧先生,我方才不該罵你,我給你賠罪了。」給魏什長面子,魏小花忍着氣又道。
「哼。」顧先生把臉又擰向另一邊。
「你到底要怎麼樣啊?」魏小花毛了。
「《毛語》拿來。」顧先生伸出手,「你給我《毛語》,我為你講解十篇《莊子》,如何?」
這話一出,周圍又是一陣倒吸涼氣。吳郡不知有多少人想求顧先生講解一篇都不可得,這一下子顧先生自己就肯講解十篇,那《毛語》到底是什麼經典,竟肯讓顧先生付出這麼大代價。
魏小花直接扭頭,扶着魏什長下車,道:「爹,咱不稀罕坐車,便走回去吧。」
魏什長有些忐忑不安,看看潘丞郎,又看看李志高,猶豫不決,卻被魏小花硬是拖着走了幾步。
顧先生這下子可急壞了,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追着喊道:「莫走,莫走,哎呀……豎子,算你贏了,我收你做弟子……」
撲通。
這次可不是倒抽涼氣了,圍觀者中,真有人因為吃驚過甚而從車上摔了下來,只不過此時大家的注意力仍在顧先生身上,沒人注意到而已。
「誰稀罕做你的弟子。」
魏小花拉着魏什長,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跑遠了。她跟魏什長長途跋涉練出來的腳力,哪裏是顧先生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身體能追得上的,眼看着人跑沒了,只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豎子,你不欲為我弟子,我偏要收你。」
顧先生發着狠話,大有孫悟空跑不出如來佛掌心的意思。
「咳咳……顧先生……潘浮有禮。」潘丞郎又走了過來。
顧先生這時才注意到他,斜睨了一眼,道:「原來是潘丞郎,你幾時來的,為何在此?」
潘丞郎:「……」他都在這裏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