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地點在一個十字街口,原來是兩輛馬車面對面地碰上了,大概雙方身份相當,後面跟着的隨人也差不多,不存在勢大勢小的問題,於是誰也不肯讓路,非得要對方讓自己先過,爭執不下的結果就是打了起來。
偏偏這打也不是跟街頭小混混打群架一樣,一窩蜂地就沖在一處,你一磚頭我一菜刀地打,而是跟兩軍對壘雙方各派出陣中強將出來單挑差不多,很是講究風度,所以才有這麼多人跑來看熱鬧,不然誰閒着沒事,跑來看混混打群架呀。
正巧街口還有個茶水鋪子,原本這個時間沒有什麼客人,因着這一出,空空的鋪子裏立時就全滿了座,夥計手忙腳亂地燒水送茶,還不忘伸長脖子看外面的人單挑。可見喝茶看戲地習慣,自古有之。
魏小花來得趕巧,茶水鋪子裏還剩最後一個座兒,偏她前面正有一個人進了鋪子,眼見要趕不上座兒只能站着看熱鬧了,她急中生智,大叫一聲「剛燒的水,前面的客倌讓讓,小心燙着」,前面那人吃了一驚,連忙讓開,於是她瞅着空仗着身量小,一矮身從那人身邊竄了過去,搶入了座兒。
被搶了座兒的那人哭笑不得,但見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模樣兒也怪清秀的,搶了座兒也不羞,只雙手握在胸前拜了幾拜表示歉意,眼眸流轉間還透着幾分俏皮,也只能嘆了一口氣,就這麼認了。他總不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吧,鬧起來,他就不是來看熱鬧的了,反而要變成被人看熱鬧。
魏小花見那人果然不與她計較,便放下心來,伸長脖子往外看去。這時場中已經打過兩場了,似乎雙方各勝了一場,於是這第三場就分外重要,贏的人可以先過路,輸的人就得讓開路,可謂是里子面子都得輸乾淨了。
第三場的人選遲遲沒有選出來,雙方各自商量了一陣,一致決定,要請外援,於是便有一人出來喝道:「對面的陳家蠻子聽着,我家最強的高手不在這兒,且等我派了人喊他來,再與你打。」
被稱為陳家蠻子的一方也毫不示弱,派了人出來回道:「諸家的禿子聽着,我家最強的高手也不在這兒,且等我派人請了來,與你再戰。」
魏小花卟哧一聲就笑抽了,她看到那被稱為諸家禿子的人,果然禿了一個鬢角,雖然用一頂方帽掩着,但是明顯沒能全掩住,仔細瞧還是能瞧得出來的。
那諸家禿子顯然最忌諱被人喊禿子,跳着腳大喊道:「禿子怎麼了,大王新迎入宮的鳩摩羅什大師,比我還禿,有本事你罵他禿子去呀。」
這下子魏小花笑得幾乎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可憐的傻和尚,真是無辜之極,好端端地躺着也中招。
那陳家蠻子聽得狂笑不已,道:「你若剃光了頭上那幾根鳥毛,腦門兒也燙幾個戒疤,我陳阿蠻就尊你一聲諸大師,如何?」
諸家禿子氣急敗壞,罵道:「蠻子就是蠻子,別以為穿了衣裳就能裝人樣兒,滾回你的深山老林里去當猴大王吧……」
魏小花這回聽出來了,看來這陳家蠻子不是漢人,也不是羌人,估計祖上就是某個漢化了的少數民族,雖然現在已經有了漢姓,穿了漢衣,但是在一般人眼中,他們還是蠻子。
就在雙方對罵得聲嘶力竭的時候,兩個外援幾乎同時趕到了,一個是從屋頂上跳下來的,沒辦法,四面的路口全部被看熱鬧的人擋住了,根本就走不進來,只能翻牆爬屋頂,然後跳進打架現場。另一個卻是飛馬疾馳,見人不停,竟一拉馬韁高喝一聲「起」,那馬四蹄騰空,在半空中橫躍了將近二十米遠,一下子跳進了場中。
這個出場實在太帥了,圍觀群眾頓時爆出一聲「好」,掌聲四起,群情激昂。魏小花更是拼命鼓掌,帥,太帥了,原來電視裏面飛馬躍澗也是有現實依據的,不是憑空捏造。
鼓掌鼓了半天,魏小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那騎馬的小帥哥怎麼越看越眼熟,再仔細打量幾眼,耶,可不就是那個倒霉的劉勃勃嘛,換了一身銀白盔甲,帥氣得跟個白馬王似的,怪不得她剛才沒立刻認出來,高頭兒長高了,嘴唇上方還有一抹青茸茸的絨毛,小傢伙也開始向着男人發育起來了,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單薄孤僻的少年模樣,只有眼神還沒變,如受傷的狼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看着看着,她又咧開嘴笑了起來,小傢伙還活着,真好。
第86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