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錦匆匆趕到翠sè樓時,那慣用的小樓之中空無一人。
不是沈浩約自己於此密談嗎?
寶錦黛眉一凝,心中生出狐疑來。
小樓之上,玉簾輕卷,月如瑩霜,兩盞熱茶靜候,一室寧謐中,隱約聽見中庭的更漏殘聲。
寶錦屏息凝神,坐下靜靜等待,稍微冰冷的手端起茶盞,只覺一陣暖意。
她並不就飲,仔細端詳這清馨怡人的茶針,只見銀雪一sè,上下翻滾,仿佛晴雪初霽,更兼有奇香襲來,不覺嘆道:「這是什麼茶,竟香成這樣?!」
「你喜歡這茶嗎……」
幽幽一問,自木梯上傳來,空靈飄渺,仿佛自九天傳來。
寶錦猛地抬頭,卻見一襲黑衣映入眼中。
木階之上悄無聲息,這突兀一眼,卻仿佛讓滿室都陷入森寒之中。
來者身影瘦削,全身上下由黑袍裹得細密,只有那纖細的雪頸,顯出她的xing別。
寶錦凝望着她,卻正看入她的眼中——
凝粹着冬ri冰雪的黑瞳,深不見底,間或的一輪,卻仿佛有火焰卷過——
就象地獄的紅蓮業火,燃盡一切,歸為虛無……
鬼使神差的,寶錦的腦海中掠過這樣一個詭異的念頭,她站起身,沉聲問道:「閣下是誰?」
「你不奇怪嗎——為何沈浩遲遲不見?」
那人輕笑道,聲音帶着奇異的嘶啞,仿佛音樂一般的魔咒。
「如果是他有急事商談,定會早早等候——我畢竟是他的主君,哪會如此失了禮數?」
寶錦並不驚駭,只是靜靜答道。
然而外表的沉靜只是假象,她望定了黑衣人那雙眼,只覺得寒意浸膚,不可逼視。
黑衣人聞言,發出一陣低笑,莫測地聽不出喜怒,「你暗中聯絡這些前朝舊臣,倒真是做出諾大的事業了!」
「不過是時勢所迫而已……」
寶錦淡淡帶過,又道:「閣下對我知之甚深,我卻對你一無所知……今ri你偽托手書,將我邀到這裏,究竟意yu何為呢?」
黑衣人聞言又笑,聲音有如斷裂的琴弦,嘶啞生澀,聽入寶錦耳中,卻是空落落的無邊寂寞,平空竟生出淒涼之感。
「寶錦殿下呀……你可真是貴人多望事,先前,可是你念念不忘地要見我,如今,卻怎麼問起這話來?」
黑衣人調侃地笑道,卻好似並無惡意。
寶錦先是一頭霧水,凝神一想,眼前一亮,有些遲疑道:「你是……辰樓主人?」
辰樓主人……這個稱呼,在江湖和朝堂之上都起不了半點波瀾,唯有元氏皇家的人,才深切地知道這個名號所代表的意義。
辰樓的初代主任,乃是驚才絕艷的奇女子,三百年前,她遠走北疆,麾下的辰樓也在那裏落地生根——雖不顯山露水,卻隱隱已是號令北疆的地下魁首。
她與當時的祈帝之間糾葛複雜,卻曾應允替他靖平北疆,有此一言,皇家便與辰樓結下了深長淵源。
數百年時光流逝,到寶錦這一代,辰樓與皇家的聯繫幾乎中斷,這個名號,好似已成為故紙黃箋中的掌故,被後人所遺忘。
然而這次入京,經歷了諸多變故,尤其是翠sè樓那一場大火,卻讓寶錦看到了冰山下隱藏的龐大黑影——
以相鄰的翠sè樓和慕綃院為京城的據點,辰樓的勢力雖是韜光隱晦,卻實在是非同小可。
寶錦多次來翠sè樓中,也曾旁敲側擊,想要與樓主商談一二,此間主事卻都含糊以對,讓她頗為頭疼。
這許多念頭在寶錦心中只是一閃,她隨即便霽顏笑道:「樓主親至,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聽這裏主事說,您遠在北疆,卻沒曾想不期而至,所以一時沒有想起,實在慚愧!」
黑衣人聽着這半調侃半恭維的話,微微一笑,眼中冷意也消退不少,一時之間,秀麗無雙,寶錦的心中,竟湧起一道荒謬的熟悉感——
只聽那黑衣樓主道:「你也不用這般客套,他們未得我允許,只是虛言敷衍而已,至於北疆……」
她嘿然冷笑,聲中帶出鋒刃一般的犀利——
「我當時若真在北疆,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