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皇死了。
一個人的死亡所能造成的最大悲劇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他的死亡所能帶給親人們的無休無止的悲痛。
這世上總會有一種疼痛是脆弱的生命所承受不起的。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你,你永遠也別想躲開它。它可以毫無緣由的從你內心深處釋放出來,只須一個瞬間,就可以讓你淚流滿面;它也可以無休無止的把你整個人折磨到頹廢,也只須一個瞬間,就可以殺死你那顆年輕脆弱的小心臟。
你以為一個人變老需要很多年吧?事實上,讓一個人變老只需要一個瞬間就足夠了。
以沫沒了爹了。
這幾天,以沫看起來很平靜,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靜。甚至就連在鯤皇的葬禮上,她都沒能夠大哭上一場。
不是她不哭,她也曾哭過。在那個冰冷的地宮裏,她一個人嚎啕大哭,涕泗橫流,手腳麻木,她哭到了暈厥。
哭過之後,再也沒有了力氣哭。
其實她真的很想再大哭上一場,不為鯤皇哭,為自己哭。哭出來了,心裏會好受一些吧?可是以沫做不到,她寧可沒人的時候一個人抽抽搭搭的哭上一會兒,也不願意在人前哭。可分明就是這抽抽搭搭的哭,才最是讓人難受。
現實對她太殘酷。
血淋淋的生活甚至不肯給她留一丁點的時間,讓她去緩解一下失去了親人的疼痛。在死神的催促之下,她又不得不再一次做出選擇了。
因為一塊黃龍紋玉佩,羽蒙就成了太子長風。又僅僅是因為一個身份的轉變,北島發生的一切就都和他有了關係。太子長風很頹廢,阿丘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他很着急,他不得不站出來提醒太子長風:
「最晚明天,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一旦九妖盟的高手殺回來,留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會死!」
太子長風心灰意冷:
「你們都走吧!這本來就不關你們的事!」
阿丘很氣憤,卻儘量壓低了聲音:
「你要是也死在了這裏,那鯤皇、女丑、大蟹、八臂將軍摩天、三千大蟹將官他們就白白為你而死了!」
太子長風苦笑:
「呵呵……是啊……你也看到了吧?我就是個災星!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因為我才死的……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啊!」
阿丘:
「你冷靜點!還有以沫呢……以沫你也不管了嗎?」
太子長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起身就跑:
「以沫!……我還有以沫!這一切,都對她太殘忍了!」
太子長風發了瘋一樣的亂跑,他終於在海邊的沙灘上找到了以沫。以沫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那裏,她手上拿着女丑雕花鏤空的假面。
太子長風放慢腳步慢慢走了過去,他背靠着以沫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沙灘上兩個人背靠背坐着,誰都沒有說話,海面上也只有潮漲和潮落的轟隆聲。
一輪沉甸甸的夕陽墜了下去。以沫終於開口說話了:
「生命,有時候真的是很脆弱,女丑陪伴我十六年,說沒就沒了……」
太子長風語氣緩和:
「我想……她應該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在那裏她依然會深愛着你。」
以沫:
「會是這樣嗎?」
太子長風:
「會。就像……遠方的親人。」
以沫:
「遠方的親人?」
太子長風:
「對,就是遠方的親人。」
以沫:
「你們是要走了嗎?」
太子長風:
「你們?!……為什麼不能是咱們呢?」
以沫:
「北島的舊部中有家眷,也有孩子,一起行軍會拖累了你!我有定海珠,我可以把他們安全的帶進東海。」
太子長風:
「一定要把你我分的這麼清楚嗎?」
以沫:
「對!你記着,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太子長風:
「一定要這樣嗎?」
以沫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很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