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寨門進來,定已被別人撞見,伍寨已平添多少麻煩出來,真要再被他強求去了女兒,今後豈能安生?薛家又豈會輕饒?
「秋收時,伍氏定奉上萬石好粟,還請閣下千萬高抬貴手!」
這些賊人看重食糧,伍恭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抹着汗水,自覺將代價又提高許多。
雖昨夜得了焦氏,但伍恭女還有更重要的作用,鄧季已鐵了心,不再為糧秣動搖:「丈人放心,小婿只要四千石便夠,並不多要!」
人為刀俎,伍恭反抗不得,急切間還妄想拖延時日,又道:「禮不可廢,便是要成婚,也得循禮……」
這老頭以為老子是傻瓜?過了這次,老子還找得到你女兒才見鬼了!
鄧季嘿嘿一笑:「不過些許俗禮,何必太過計較?」
又轉身道:「子義,我丈人挑禮,三書便拜託你了!」
所謂三書,乃是聘書、禮書和迎書,是分別在納吉、納徵和迎親時使用的,斷沒有一次便給女方家的道理,韓齊也覺好笑,點頭開口問道:「卻不知伍家女公子芳名生庚?」
鄧季先將自家生辰說了,再問伍恭時,他只是支吾不說,惹得賊頭一時火起,提伍寧出來拷問,這小子也是個嘴硬的,卻架不住伍老頭心疼兒子,忙全招了。
他便不說,還有婢女可問,不過多花些功夫罷了。
韓齊自去伍氏書房尋空白簡書寫,既然有新郎官自家主持婚禮,一切從簡,奠雁(注1)、聘禮、財禮、從車等就都省了,只是聘書回聘書都少不得媒人,鄧季一時惡趣,讓韓齊填了薛常的名字,至於畫押,暫且省了。
女方回聘書也讓韓齊一併寫好,幾個大漢硬按着伍恭將名字籤押掉,再選幾名隨韓齊來的壯婦去尋伍恭女兒摁手印,順便梳洗裝扮,保駕護航。
伍窕辰時隨意吃過幾口遞進來的飯饗,便一直待在屋中。對面房中一夜纏綿她亦聽見,嫂子遭賊人踐踏,她心裏自是充滿憤慨,幾次想衝出房門,顧忌老父才又生生止住,只是聽到後來,嫂子聲音惹人煩躁,卻並不像太難過的模樣,她才鬧了個大紅臉。
直到今日午後賊首從嫂子房裏踱出,她聽得對面門響,藏在門縫後往外偷看,卻見那賊人甚是年輕,長得也不壞,難怪嫂子並不見有多惱,只是被他往這邊掃了一眼,明明有門擋住,伍窕還是吃了驚嚇,躲在門後捂胸輕喘不已。
不論嫂子如何,伍家都甚是虧待她,只是聽過一夜風雨聲,伍窕覺得自己可不好去見她,又一直有人守在門外,就更不想出去,除去擔心老父、二弟外,整天都在為焦氏嘆息,竟絲毫沒有想過自家會如何。
過了許久,外面寨子中不知何故喧鬧起來,又過了一會,房門便被推開了,在伍窕吃驚的目光中,幾名之前從未見過面的農家婦人闖進來,先是沖她道了喜,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不由分說拉她的手在一份書文上按了手印。
然後,一名婦人拿着文書喜滋滋地出去,其餘人則在屋裏翻動起自己的箱籠,待在其中找出為婚事早已備下的黑色喜服(注2),婦人們頓時歡呼起來,全衝上來給她解去髮鬢,除掉衣物,梳妝起來。
心裏有了幾分明白,卻又一時迷糊,伍窕幾次掙扎欲起,可這些婦人都腰粗臂圓,做慣農活的,個個好大力氣,她那裏能掙得脫。
待伍窕裝扮好扶將出來,伍恭已被硬按在大廳中受了鄧季稽拜大禮,又被要挾站在東階(注3)上,丈人看女兒臉無血色,新娘看父親面上慘白,那出門前本由父親告誡的話,那裏還說得出一句來?
父女兩相對無言,鄧季仰天哈哈大笑:「岳丈大人,我等蝸居距此過遠,若連夜回去可耽誤了行禮,便借岳丈家廂房作新房罷!」
頓時,不知那裏找來的琴瑟鐘鼓俱都響起來。
注1:當時的婚禮要多次用到雁,因為大雁「雁飛成行,止則成例」,採納禮時用雁稱為奠雁。
注2:從西周到唐朝以前,親迎、舉行婚禮都在晚上,「禮,婚禮必用昏,以其陽往陰來也。」而且著黑色衣裳,乘黑色的車子(墨車),執燭,一切均與夜色相匹配,唐朝才開始白天迎親、穿紅色服飾,前後迥然不同。
注3:慣例,新娘出門前,父親要站在東階上對她告誡,讓出嫁後
34.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