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解釋道:「李、郭二賊已掠無可掠,軍心渙散,兵士多有逃歸西涼去者,亦有隨我等往逃鄧使君的。如今李郭二賊諸多挫敗,所轄已皆不滿萬人,又缺衣少糧,如何能敵六校尉之精卒?」
差役對這人頓時高看一眼,亦笑道:「縣中前有朝廷榜文來,除李傕、郭汜二賊之三族外,其餘附逆者若肯降,皆可得赦免,斬李、郭首級者,可得列侯!聽聞又是左軍師之計,由使君親往宮內恭請天子下詔的!」
先前那對三輔情況熟悉的役民便皺起眉,半晌後才再出語:「三輔亂已如此,彼等賊雖擄掠日久,卻不善積蓄,如今恐多半連冬衣亦難覓。得天子此詔下,降者當眾,只是卻便宜這般賊廝!我等三輔之民,恨不能皆生啖其等之肉!」
「民憤雖大,然若能得早平此亂,也是好的!」差役總結過一句,又呵口熱氣搓手,吆喝道:「這天氣卻越發冷得厲害,諸位速將今日事了結,好早歸城去歇息!」
除郗樂外,役民們干起活來反倒感覺不到冷,又懷戀陝縣城中取暖的篝火,聽差役令下後,皆忙着揮鋤頭繼續刨坑。
差役皮低下,胖子亦常找由頭偷懶,不時有鋤頭脫柄、崴腳、出恭等事發生。他裝得又像,本性如此,差役雖恨得牙痒痒,卻也實在拿他無法,只是已暗下決心日後聘請役民時,定要擦亮眼不讓這無賴胖子再混進來。
好在胖子這般滑頭的只是少數,有錢糧領,別人卻肯賣力氣,不多時,一個合葬用的丈余深大坑便被挖出來,又有幾個老實人去抬屍體來扔下。
搬運第四具屍體的時候,動作略大了些,一塊白色物件輕飄飄地從草蓆中落出來。胖子眼尖,見得是一條好絹巾,應為女子所用之物,立即便向前一步,欲彎腰去拾撿。
旁側的差役大怒,抬腿已一腳將胖子踹翻在地,怒罵道:「不要命了!」
待胖子從地上爬起來,才記起草蓆中的人是因瘟疫而死,不敢與差役爭嘴,只是看那絹巾製得上佳,若不顧實在有些可惜。
白絹巾平攤在地上,一角上還能看見沾有污穢物,胖子之後再沒人敢去拾撿,差役手指着下令道:「一起埋了!」
便有役民使鋤頭將它與屍體一起卷進坑內。
往坑內填土的時候,胖子不再偷懶,跟隨眾人一起將活計幹完。
今日事就算是完成,眾人一起行下山坡。待到陝縣城內領得今日應得的錢糧,余者四散,胖子郗樂卻又復出城,回原地取樹枝去刨那塊絲巾。
填土時他已動過手腳,絲巾埋得並不太深,不多時便被取出。
胖子人倒不傻,知道這東西沾過疫病,碰不得,需清洗得潔淨,再放置一段時間後才可用,便用樹枝挑着一路歸去。
荊州瘟疫厲害,又沒親族可投奔,不比鄧季治下隨便尋個活計也能得衣食,胖子早絕了南下的念頭,只是苦於役事。如今有了這絹巾,日後拿來再哄一婦成家豈不是好?
只是白絹巾被泥土埋過,看着實在髒,高挑着一路又怕旁人看見。
左右顧盼,道旁有幾株青剛櫟,雖至寒冬,樹葉卻也尚青,只是上面覆蓋着一層細碎冰凌,便將絹巾挑在上面,左右去蹭擦。
不多時,冰凌已將絹巾上污垢多蹭去,胖子這才mǎnyi,又挑着它去尋河水沖刷。待沖刷得小半個時辰,料已無事,方將它藏入懷中,自歸城去。
趁疫情稍息,六校尉盡被派往長安附近去攻李傕、郭汜。
鄧季領田豐、賈詡與數百騎黑鐵衛將六校尉送出弘農後,又一路察看各縣民情,緩緩而歸。
弘農郡之民戶多為新近才安置下的,各種問題自然很多,還需得尋地方官們交代叮囑一番。
尚幸有河南、河內兩地經驗在前,楊立與新委派的縣令們有借鑑的,又都置有監察看顧,倒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所慮只是遺漏的細節。
田豐、賈詡不比自家年青體格強壯,又正寒冬時,身子抵不住,鄧季便請二位軍師先回,自家再領百騎四處走看。
近日天子已不敢再多生事,前番請其下詔,也老老實實沒動什麼手腳。屋內唐姬、蔡琰又都新懷上孩兒,鄧季還是比較mǎnyi的。
待到陝縣城外官道上,見路旁幾株青剛櫟,雖至寒冬,葉片卻也盡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