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管銘視線,南生看見一些鋪散在地的藥渣。
「我沒什麼可說。」突然管銘開口平淡陳述,「藥方我開的,藥是我配置,軍中藥材也是我一人負責,侯爺可以派人清點,至於侯爺藥中多出的東西,我不知道。」
「管軍醫不知道,也許旁人知道。」
溫恪進來後沒再有動作,此時邊說視線投向南生,管銘轉頭不無諷刺道,「早聽說沒有溫大人撬不開的嘴,總算得見一次開開眼界。」
溫恪報以微笑點點頭:「那有何難。」說話間長臂舒展,輕輕鬆鬆擒住南生。
管銘正眼不瞧再次被拖出軍帳的南生鈐。
軍中士卒寧願戰死沙場,都不願落在看似不溫不火的溫恪手裏,甚至私下偷着稱呼他「活閻王」,南生見識過,絕非浪得虛名。
溫恪態度尚算客氣,所以她非常配合溫恪問話,近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的意思,管銘拿了你給的藥引為侯爺治病?」
「管軍醫的藥缺少一味藥引,恰好我有。」南生輕聲細語,語調帶着幾分顫抖,看起來像一個孤立無援,不得不佯裝鎮定的人。
這一路她設想過自己可能會遇到的各種突發情況,每個細節該怎會應答,腦中反覆思量,她回答溫恪同時還預計他的反應,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溫恪顯然沒那麼容易蒙蔽過關。
「侯爺藥碗內被人放了不該放的東西,藥由管銘親手配置,能接觸他的人只有小宋你。況且——」溫恪笑了笑,眯起眼愈發危險,「你很討管銘喜歡,他這個人不好接近,想來你下了不少功夫。」
「是,溫大人沒說錯,我的確費了不少力氣。」南生點頭承認,「家中長輩早年學醫,我資質愚鈍無法繼承衣缽,後來家門落敗,身邊只留下長輩贈與的藥丸,只說將來用對地方便可為自己謀得半生依靠。」
溫恪簡單哦了聲,「那你為何從軍?」
「我聽說咱們侯爺打仗特別厲害,從一個不起眼的士卒拼到今時地位。」南生想到福頭那崇拜的眼神,她想了想加一句,「我不敢妄想將來建功立業,只願能為家人謀得好生活。」
福頭家人在西蒼等待他歸來,她呢?她有家回不得,不,她沒有家......
半真半假,虛虛實實,南生的話,溫恪一時半會找不到漏洞。他只是很好奇,對小宋好奇。
軍士中對他畢恭畢敬的人很多,甚至怕他,他曉得其中緣由,跟隨賀蘭擎,本就圖個自在,旁人敬畏還是敬仰,溫恪不以為然。
小宋不起眼卻又透着說不出的古怪,溫恪問:「你不怪管銘?」
「誰下藥還不知曉,管軍醫自保情有可原。」南生使勁搓搓冰涼涼的雙手,約莫快半夜,帳篷不嚴實,四處透風,南生冷得不住發抖。
溫恪若有所思,忽然瞧見南生冷得受不住使勁跺跺腳,他忽然一笑,輕聲說,「冷?」大手看似無意,貼擦過南生耳後,他微微挑眉,不動聲色收回。
南生完全沒察覺般點點頭:「能給口吃的嗎?」抬手使勁揉搓凍得發紅的小黑臉。
「真是個不怕死的。」溫恪帶着笑意說。
這一夜,南生最終又丟回管銘營帳,天亮之後,南生被告知不用再幫管銘打理雜物,而是正式與管銘一同醫治照料賀蘭擎。
管銘跪了半宿,一臉死氣沉沉回來,見南生毫髮無損,管銘起先楞了下,很快恢復淡漠常態,幾天下來如無必要都沒搭理南生。
徐半夏平素沒刻意教南生醫術,她本就聰明領悟力高,久病成醫多少懂一些淺薄,偶爾管銘會不經意間指點她一二,遇見管銘這種醫痴,南生仿佛海綿吸水。
某些時候,看似漠不關心袖手旁觀,其實反而是最減少傷害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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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苦,白天忙碌尚且不知,等到夜深人靜,思念綿長,明明觸手可及,她卻不能踏前半步。
南生感覺自己漸漸陷入一團泥沼,那麼溫柔的填滿她從頭到腳每一處空隙。
南生會不由自主笑自己,笑完又不可抑制想賀蘭擎。
如何不想他?南生不知道。
次數多了,被管銘撞見,皺眉瞧她半天說,「小宋,不要這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