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人子,年柏彥知道自己不應該問出這句話,這種事,懷疑自己的父親已是不孝。可他心裏始終有根刺,這根刺死死地扎在他的心口,扎得流了血,犯了疼。
他夜不能寐,只要閉上眼,滿腦子蹦出的就是那一張張照片,照片上的素葉孤苦無助,她奄奄一息,像是只被人剝離皮的貓。
年柏彥感覺到全身都疼,可最讓他疼的是,父親。
也許,這件事也跟父親有關。
管嫣的背叛,令石城痛恨。
他的父親沒有愛過管嫣,在對管嫣視而不見、甚至是逃避時,管嫣如瘋狗一樣反撲威脅,傷害他的母親,害得年家破產陷入經濟危機,這等瘋狂的行為石城都是看在眼裏的,這樣的管嫣他更是痛恨,因為他妻子的瘋狂完全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他狠到可以餵她服食毒品,他痛恨管嫣,又因為管嫣抱着兒子自殺的行為使他對年家更是恨上加恨。
他想要報復年家,利用素葉的事來要挾他。
那麼,在那晚,他告訴他那人還活着,遠比他告訴他那人已經死了來得更殘忍。
活着,意味着還逍遙法外。
活着,就意味着始終有根芒刺在年柏彥的背上。
然而,那個人真的還活着,還是石城根本就在撒謊?
如果那個人還活着,石城這麼說無非是想要讓他承受什麼叫做煎熬和瘋狂,但如果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呢?
如果是他的父親,那麼依照石城對年家的痛恨,也一定不會坦白告知,他要的就是年家人痛苦,要的就是他生不如死,所以自然也會撒謊說那人還活着,等他心力憔悴真正查到他父親頭上時,石城已經達到目的了。
因為年柏彥很清楚知道,如果真的最後查到就是他的父親,那麼,他會生不如死。
這輩子他都會背負沉重的十字架。
到時候,他要如何面對素葉?
就算他有本事將這些事掩藏一輩子,那麼每每看見素葉燦爛的笑容,面對他時的信任,賴在他懷裏的親昵和撒嬌,他總會想起,當初,強.暴她的人就是他的父親,她的公公!
年柏彥總會被這種可能的念頭嚇得冷汗直出。
昨晚他還夢到素葉哭着質問他,你娶我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就是為了補償?你爸害了我,你又欺騙我的感情,我恨你,恨你父親,恨你們年家!
他嚇醒了。
腦門和後背都是冷汗。
他看向身邊的素葉,幽暗中她睡得十分香甜,萬般依賴地黏在他身上。她睡着時就像個孩子,每每都是將他當成了人形抱枕。他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裏,這才感覺的到她的真實存在。
她輕嚀了一聲,將頭深埋在他的懷裏,睡得愈發沉靜。
他的心口就在微微扯痛。
像是有把刀在一點點剖開他的胸膛,然後注入水銀,讓他的呼吸都跟着凝固。
貼着她的耳畔,低低地對她喃道,知道嗎,我很愛很愛你。
很愛。
所以,心理負擔就更加沉重。
而現在,他看着丁教授,問出了這句話後,年柏彥覺得手指都在顫抖,他的心在提升,一直卡在了嗓子眼。
人生如斯。
他經歷過了不少風雨,卻也沒像此時此刻這麼煎熬過。
丁教授聞言年柏彥的話後,先是一愣,而後不可思議地問,「你怎麼能這麼想你父親?」
年柏彥的心臟倏地停跳了一拍。
&父親就算再不對,也不可能做出那麼喪天害理的事兒。我發現素葉之前,正好是剛跟你父親談完事情,所以很肯定,那個*不是你父親!」丁教授態度十分堅決。
年柏彥只覺得一塊巨石落了下來。
不是他父親,不是……
他攥了手指,這一次,只是為了緩解顫抖和寒意。
不是他父親,那麼,石城撒謊的可能性就小了,那個人還活着!
想到這兒,年柏彥由煎熬轉為了憤怒。
&時你發現素葉的時候,有發現其他什麼線索嗎?」
丁教授搖頭,「當時警方也搜查現場了,沒有線索,這件事連你都查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