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江中「彩色星海」的騰起,一艘迤邐非凡的大花船在擁簇下,徐徐開來。船中傳來了琵琶語,芸碧也跟着往人堆中走去,只聽大弦音嘈嘈切切就似急雨落下,小弦絲絲切切就似低頭細語。還沒有聽出曲調,就已經感覺到了情意綿綿。
芸碧雙頰一紅,這裏的音樂都不似高山流水,而是全新的一種飽含情誼愛意的曲調。
此時,因為她心中有情,首次聽這音律,難免敏感異常。不一會兒配上船中歌女唱出的直白的呼喚情郎的歌聲,芸碧初嘗戀愛,對歌女口中濃烈的「情」和「愛」,還有含蓄隱晦的「性」。都極為懵懂無知,稍稍多了一點想像,立刻被自己羞到。
尷尬之時,只聽得自己一顆心,砰砰跳動的聲音,一時倒忘記了歌聲曲調。等她留意再往回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瑞家的三千金了,她心中咯噔一下。
很快又覺得無所謂,說到底和那一家人都不熟悉。買來的白玉蘭花的墜子,此時花朵經過時間的摧殘,佛手般的瓣兒已經泛黃,很快衰敗的黃色就會浸漫墜下的白玉蘭。
她看到了地上杯丟棄的白玉蘭手鍊,手中的花兒留着也不會再有生機。丟入這浩瀚的江流,不知最後是何歸宿,又顯得過分漂泊無依。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背井離鄉」這個詞,心中哀嘆。
她的眼神忽然有些飄渺,看了下花兒,決定將它們埋入土中。化作了肥土,還能換得來年的新生。
這麼一想,她小小的眼眸又回現了色彩,也不為失散着急,一心就想着去葬花。
抬眸一尋,遠處是高聳的城郭,收回視線,近處舟車上的釘柳,闌珊的燈火下攤販擺着小商品。這裏什麼都有,店鋪林立,酒店茶館生意火熱。點心鋪子等百肆雜陳,還有城樓,分出的小河巷,橋樑,貨船,官府宅第和民間富麗的屋舍。
盛榮之下,一切都是快節奏,唯獨少了一片淨土。她就這麼地站在這一片歌舞昇平之中,向四周盡望着,失望垂眸。
突然,她秋波一轉,心「噔」地一跳,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等到又一次睜開眼,他已經屹立在自己身前,身若蘭芝玉樹,黑袍無風而動,氣宇不凡。是這般的年輕,又是這般的英俊,只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含着些怒氣,深不可測的黑眸愈加內斂,芸碧驚跳了一下。
神龍殿中他好不容易脫身,就迫不及待的來到瑞王府見芸碧。神龍國的將來他有卸不下的責任,馬上他就要動身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責任」是與生俱來的,連同這「身份」都不是他能選擇的。所幸的是,他輕揚一笑,她是自己能選擇的。
所以說赴約的途中,雖然有天性中不服的壓抑,但是心裏還是甜蜜的。
來到了瑞王府,他踱進院子,四周的婆子慌慌張張,生怕伺候不好他。丫鬟們春心泛泛,不敢抬頭看他,已經都紅透了臉。他左顧右盼,再尋着誰,芸碧不見蹤跡。容婆子迎了過來,「三位小姐陪許姑娘出去了。」
「去哪兒了?」他問。「不知道,攔也攔不住,二小姐的脾氣誰也不敢拗,只說是上街去了。」容婆子雖然平日愛嚼舌根,現這會兒也萬不敢造次,低聲下語,生怕說錯什麼。
「去多久了?」他又問。
「許姑娘剛到沒多久就坐馬車出去了,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皇鑫的眉宇一皺,婆子們頭低着頭,以為犯了什麼錯。
怎麼一到就出去?還去了那麼久?是不喜歡這裏?能去哪裏呢?
他踱進大廳,坐了下來,決定等芸碧回來。跟着來的下人試探問道,「既然人不在,要不先回神龍殿,皇子你剛歸國,殿中這幾天風聲跟着緊,怕玄皇要找人的時候找不到,又要大發雷霆……」小廝低聲下氣。
「要回去你回去!」皇鑫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雖然桀驁,但對下人一向好說,從未如此疾言厲色。
他從小就和玄皇對着幹,但此刻這一聲的語氣神態,還有側漏的霸氣,和玄皇如出一轍,也竟是不分伯仲。
下人渾身一凜,不敢再多語,互相退到偏房裏。
皇鑫這一等,又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也虧他沉得下氣。他看了幾百次的天色,想了幾百次的可能……雖然心中已經煩躁不已,表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