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娉聽宮慧說得這樣悽慘,臉上就露出幾分猶豫的神情來。宮慧瞧見了暗想:「她這個樣子倒不似作偽,莫非真的知道蘭闕的短處。」這樣想着便落下幾滴淚來,偏忍着不去擦,只垂着頭任那淚珠兒簌簌地往下落。
南娉見了,那裏還能看得下去,忙悄聲說道:「我說給你聽,你可千萬別說給旁人。這也是我送東西進去,湊巧聽到宋嬤嬤跟姑娘說的。你且再熬上幾日,指不定哪天也就曉得了。嬤嬤打聽過了,這個蘭闕不是個好人家的姑娘,聽說早前是個大戶人家的侍女,因為勾搭主家的爺們所以被攆了出來的。」
宮慧吃驚地望着南娉,小聲問道:「這,既然是這樣,那姑娘怎麼不跟二奶奶說了,攆了她呢?」
南娉嘆了口氣:「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許是覺得咱們府裏頭也沒個正經的爺們吧,二奶奶又用着順手。」
宮慧卻不這樣想:「姑娘攆了她倒是容易,只是又上那裏能給二奶奶尋個可心的人來用?二奶奶是個不使心的,若說她有什麼壞心,倒也不見得。姑娘八成是不想主動生事端,可若是哪裏冒出個好由頭來,只怕姑娘也不會留她。」
宮慧便坐在一旁,一面幫南娉添柴,一面琢磨這事兒:「這府里還真像傻南娉說的,二爺不在,八爺和二哥兒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想要在他們身上打主意實在是太難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在小雨身上做文章。
想了半天不由嘆氣,暗想:「這便是命了,當日我被送進來,夏姑娘不過瞧我面上略一猶豫,便曉得我不樂意,就沒點我。殊不知,若是這樣知機的主子,又哪個不願意跟着。」她嘆了一口氣,竟是想不出個萬全之策。既能將這件事露出風聲來,又不牽連到自己身上。
張府里,左三娘子正揶揄小雨:「早前聽你家二嫂說起你:上房揭瓦好似個鑽天猴兒一般,怎麼我瞧着嬌滴滴的倒像那韓家的小娘子。」
小雨靦腆地笑了笑。輕聲細語地說道:「那時年紀小嘛,便是更淘氣的事情也幹過呢。」
左三娘子便放聲大笑起來:「你還能有什麼淘氣的事情,昨兒回去,劉七娘便是說…」左三娘頓了一下,正襟危坐。將左手肘支在桌子上,柔柔地用食指和拇指扶着下巴,半垂着眼帘斜望着窗欞,學着劉七娘的樣子,細聲細氣地說道:「這麼些的小娘子,也就那夏姑娘瞧着斯文秀氣。我整日與你們這些女大王一起廝混,今兒見了夏姑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這一口氣吹得狠了,再將她刮跑了。」
左三娘學得像,眾人回頭瞧了劉七娘纖纖巧巧。風吹就倒的樣子,直笑得氣都喘不上來。偏劉七娘還認真地轉過頭來看着小雨安慰道:「你素日裏想必也聽不到這樣呱噪的笑聲,若是實在耐不住了,便堵一堵耳朵也無妨。」
小雨心想:「我見劉七娘與別個不同,就好似水做的美人兒一般,昨日說話生怕聲音大了,嚇到她,倒叫她們誤會了。」這樣一想臉上不免一紅,倒越發瞧着嬌柔起來。左三娘子便笑道:「你們瞧,她們兩個可以不是一對…」她想了半天。有些詞窮,便道:「一對鵪鶉。」
劉七娘用扇子柄遙遙地點了點她,生氣地嗔道:「鵪鶉又有什麼不好?」說是嗔怪,聲音卻又軟又糯。還要轉過頭來安慰小雨:「夏家妹妹。你莫要被她嚇住,她就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咱們兩個到湖邊說話,不與她們一處。」
說着便起身慢慢朝湖邊走去,小雨歉意地瞧了瞧其她人,便打着小扇跟在她身旁。到了小池邊,小雨貪玩便踩着石頭。蹲下去用手去撩那葉子:「怎麼這裏的荷葉已經這麼高了,我家裏的不過一個小圓圈。」
劉七娘搖頭道:「這算什麼!你瞧,那邊朝陽的都已經有花苞了。」說罷轉頭笑道:「周公有篇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說起來蓮花這種東西,雖然露出來的乾淨漂亮,其實是最喜歡污穢的環境。你若是想讓它長得好看,春天的時候倒些牛糞就好了。」
小雨聽了,不由哎呀叫了一聲,掩鼻道:「劉姐姐,難道你們府里還要你做這樣的事嗎?」
劉七娘便嫣然笑道:「這有什麼稀奇,我家還有幾株西域來的葡萄樹,你可知要想將他們養好要怎樣施肥?」
小雨忙攔住她的話頭道:「我家也有幾棵葡萄樹,我這次過來還帶了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