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閭吃了一驚,道:「原來是公子旦,恕季叔謀失禮,請入屋。」旋即又命武士去準備酒肉。
「季叔君先請。」公子旦風度翩翩,客隨主便,雖然在這個地方,赤閭也是客,但既然比他先到一步,便也能當半個主人了。
赤閭雖然不是真正的季叔謀,但他本身也是貴室出身,禮數上自然不會有差錯,領先一步,行到門前,轉身再稽一禮,仍是請公子旦入屋。公子旦笑着又還禮,待入了木屋,坐下前,雙方再次互行一禮,才算完了禮數。
虎荊兒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悄悄一扯長羿的衣袖,低聲道:「拜來拜去,他們也不嫌麻煩?」
長羿不由失笑,道:「這是禮數,你不懂。」言下不無艷羨,每一個禮數,都是有意義的,同時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只是他們這些野民出身的人,永遠也沒機會學這些。
虎荊兒一撇嘴,不以為然。
「小子,準備些酒肉來。」
兩個武士對虎荊兒呼呼喝喝,但語氣明顯客氣很多,當然不是怕了這小小少年,而是顧忌持刀立在一旁的徐仆。
「欺軟怕硬的惡奴。」虎荊兒輕啐一口,自是回去找狼女子去了。
長羿卻是笑笑,他出山已有數年,且比虎荊兒年長許多,自是早見慣了這些貴人門下武士的嘴臉,說句不好聽的話,異地而處,他的言行與這兩個武士也相差不多,成為貴人門客,地位自然水高船漲,又何需對低賤的野民們太過客氣,若是太客氣了,反而會墮了自家主上的顏面。
虎荊兒一溜小跑,回了家,一眼便看到灶間熱氣騰騰,二話不說,先自鍋中掏出一塊肉,塞進嘴裏,然後方笑道:「我就猜你定已備好了酒肉。」
狼女子從灶後探出半個腦袋,沒好氣道:「肉已盛在瓦罐中,酒在門後,你先送去再回來吃,肉在鍋里又不會長了腳飛走,若讓貴人誤以為你偷了罐中肉吃,當心被活剮。」
「我有分寸,放心吧,我又不是不懂事的毛頭小子,狼女子,你真是比熊爺還熊爺……」虎荊兒拎起瓦罐,又從門後頭抱出一壇用山中野果釀的土酒,三步並做兩步地去了。
比熊爺還熊爺?
狼女子氣笑不得,也懶得理會,徑自把灶下的火捫了捫,將鍋里已經煮熟的肉繼續用小火煨着,這樣等熊爺回來,就能吃到煮得粉爛的肉了,熊爺牙口不好,肉太硬,他咬不動。
虎荊兒提了酒肉過去,自然輪不到他送上席,兩個武士接了手,一人抱酒,一人提罐,正要送進屋裏,徐仆卻冷哼一聲,攔住他們,把酒肉檢查了一番,才讓開。兩個武士面色隱有不豫,但懾於徐仆先前一吼威勢,沒敢說什麼。
公子旦與假稱季叔謀的赤閭倒是相談甚歡,酒肉上席後,氣氛更是熱烈,公子旦本就是擅談之人,赤閭雖是武將,但他心中有鬼,也要設法探公子旦的底,自然是嘴上不停,勸酒又勸食。
「咳咳咳……」
正在酒過三巡時,公子旦驀然聽到隱約幾聲咳,微微一怔,看向赤閭,問道:「莫非季叔君隨行人中,有人患病不成?」
咳聲自正中那間木屋中傳來,其實公子旦見赤閭住在西間木屋,已是心中有數,正中那間木屋當還有旁人,只是赤閭不說,他也不好探問,此時聽到咳聲,倒是正好藉機一探。
赤閭皺起眉頭,一臉憂心之色,道:「實不相瞞,那是謀之子侄,此次隨謀出行,前幾日不慎染了風寒,犯了咳疾,唉,這孩子……自小便體弱,經不得風,恐他病上加病,因此未讓他出來與公子相見,望請公子見諒。」
「人食五穀,焉有不病,令侄年少,氣血方旺,想來只需調養幾日,必然便可安康。」公子旦道。
「承公子吉言。」赤閭揖手致謝。
「天色已是不早……」
公子旦看了看窗外,話不必盡,赤閭已知其意,道:「此地簡陋,公子若不嫌棄,便在這間屋中暫歇。」
「如此……多謝!」
公子旦沒有去爭正中那間木屋,他不是那麼好面子的公族子弟,更何況,季叔氏乃周國宗室,周國宗室又出自王畿,與夏天子同出一脈,而虞國為大夏屬國,為臣屬,從姓氏血脈尊卑上論,季叔氏的子弟居正屋也是理所當然。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