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採回房以後,連平素絕對不忘的沐浴按捏也不願意放人進去了,結香玉簪守在門口,雖有些疑惑擔心,卻也終究不好違背了蕭采的意思。
蕭采洗完澡,便靠在一旁的靠榻上晾着頭髮。一頭烏亮的長髮隨性披散在肩上,搭在竹塌上,夏夜裏平添一絲別樣的嬌媚。而最美之處,又在於美而不自知。蕭采一手隨意撩起一縷髮絲,絞在手上。
她原本雖然知道皇家的日子不好過,確實沒有想過真正要進入皇家之後的問題的。然而目下她已經確定了自己對薛洲的心意,那麼當然是一心一意,嫁過去也是正常的。只是在那以後,且不說皇宮裏的生活她能不能接受,單單是今後薛洲可能繼位,填充後宮這一條,她便實在難以接受。
她是來自現代的人,即便是生活了短短十八年,一夫一妻卻已經完完全全深入了她的觀念。蕭采自認為能夠接受這個時代一切都不平等,唯有這一點,卻是如何也難以勸服自己。試想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到頭來卻要去與那麼多的女人分享。都說帝王無情,普通大戶人家都已經是如此,更何況是帝王。
蕭承付與董如青的感情那樣要好,還不是背地裏做了對不起董如青的事情?蕭采一想到自己可能的身世,便越加煩悶。她知道,在大戶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嫡庶尊卑,差一分一毫也不行。但是董如青卻不知情,那就說明,原本這個位置上,還有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現在何處?是活着,還是已經……
蕭采不願意往下想,深怕最後是由於自己的緣故,讓那個無辜的孩子受了罪。
她甩了甩半乾的頭髮,有些困意了,想到床上去躺着睡下,又想起前幾回沒聽結香的話等頭髮全乾結果落得第二天清晨起來偏頭疼的事兒,心裏憋悶,便只得仍舊在竹塌上歪着。手裏轉着前幾日得來的一件白玉環佩,瞧着上頭的瑩亮色澤解悶。
不多時蕭采將頭髮晾乾了,便去了床上睡。只是那個時候已經全然沒有了半點睡意,只覺得全身清醒得很,一合眼便不由自主地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亂。
實在是太亂了。
**
薛洲從蕭家回去,便一直一臉的鬱郁。蕭采同他說的那些話,是他作為一個王爺無論如何聽不到的真心話,她的神情也是完完全全真實的。只是他勸她想開的那些事情,他而今自己卻是想不開。
容貴妃的死和舒妃的死,都有蹊蹺。其間他最為懷疑的,就是陸仕沅陸貴妃。然而當時他年紀尚幼,聖上又是對陸貴妃恩寵有加。即便當年薛洲失蹤的事情鬧得很大,所有證據幾乎都指向了陸貴妃,薛庭依然沒有半分懷疑她。
薛洲卻是不信的。
年幼時他曾經在母妃房中見過一次陸貴妃。陸仕沅當時那個冰冷的模樣,身上半分的溫情也沒有。與她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樣子都不同,薛洲只是看過一次,便始終記得。
薛洲九歲的時候,容貴妃忽然染上重病去世。小薛洲一蹶不振,終日沉溺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之中,而不知接下去薛庭將他帶去南方遊玩,才是真正的噩夢。
在落入人販子手中的一個月時間裏,讓薛洲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九歲以前,他仍然是個孩子,驕縱任性無理取鬧,九歲之後,他就成為了阿澄的庇佑,在失去了自己的母妃之後,他努力將阿澄的母妃從陸貴妃的手中保下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將他希望全部打破的,竟然會是他從小就敬愛尊崇無比的父皇。
薛洲嘆口氣,整個人忽然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情緒里難以自拔。
身旁同樣沒有小廝伺候着,他的府中也沒有丫鬟。知墨和研書是書童,沒有了阿影之後便也跟在薛洲身邊,此時薛洲不叫他們,也不敢進門。
薛洲一步步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書桌是薛庭賞賜的上好黃花梨。上頭擺着筆墨紙硯、青玉紙鎮,並一些書。平日裏書房都是薛洲一個人的領地,旁人是不許進去的。那些東西無一不是他的心頭所愛,如今見着了卻更加心亂。
薛洲想了想,還是鋪開一張紙,將自己心中所想而不能全部告訴蕭采的事情全部提筆記錄在了紙上。寫下「阿采」的第一筆,他便沒有法子擱下了筆。
有太多的話,目下還不能告訴她。儘管他心中再憋悶,儘管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