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蕭採去前廳用早飯的時候,注意到了蕭承付眼底的一片青色,心頭頓時有了一些不好的聯想。若是當真讓蕭承付為了那個女人失眠,相比她的生母,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吧。蕭采還沒有見過蕭承付為誰失態到這等地步,再過一會兒還要盯着青色眼眶去見皇帝。蕭采心底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繼續用飯。若是當真如此在乎,那對董如青又是如何?
再想到薛洲和自己,蕭采這一頓早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往後就算是薛洲鍾情於她,想必也會為了一些避不開的因素娶了旁人。蕭采不願意與別人分享,又覺得自己在這個時代這樣做實在是太矯情,也就是因此才一直沒有辦法接受薛洲的屢次示好。
薛洲的意思,蕭采再清楚不過了。他喜歡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喜歡上的,每每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喜歡了很久很久。但是這一份喜歡,還不足以讓蕭采篤定,今後他對她是否依然如此。也許是因為上一輩子的強烈不安全感,蕭采對人對事,總是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和耐心,她更願意去相信八分,剩餘的兩分,給自己留作退路。
蕭承付也無心於這一頓早餐,匆匆吃完便出了門。軟轎已經等在門外,蕭承付看了一眼正在給蕭柳笑着夾菜的董如青,才發覺從剛才開始,蕭采便一直注意着自己。這個女兒的眼神,他忽然有些讀不懂了。
一種強烈的猜測,便在這與蕭采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在他的腦海中清醒地破土而出。似乎……從某一天開始,她不再叫董如青母親,而是在躲避?蕭承付心頭微顫,卻不敢表現出什麼,只能先坐進轎中,等到下朝以後再找個時間和蕭採好好談一談。只是那些事……卻是不能直白地告訴她的。只怕她當真會覺得受不了。
父女二人各懷心事,心照不宣移開了目光。董如青的笑容映照在蕭采的眼裏,忽然就成了可悲的象徵。在這樣的大戶人家,她恐怕也不容易,在她存在於這個蕭家的同時,她又是拿了誰的性命去交換?蕭采不敢往下想,見董如青夾了一個黃金酥過來,便遞出碗去接。卻只是笑笑,什麼也沒有說。她還是不習慣叫她母親,尤其是在知道了隱情之後。
「阿采啊,多吃一些,瞧瞧你如今這般瘦弱,小時候可是……」董如青笑着,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尷尬地笑了笑來掩飾:「來來,吃這個,娘讓廚房特意做的,補補身子。」
蕭采笑着接過去:「謝謝。」
董如青總覺得這個女兒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怪,同第一天來時滿眼淚的樣子喊她「母親」的時候有了些許不同,似乎是有些不冷不熱,道謝也是不加上稱呼的。她搖搖頭,只當做是自小離開生母,這孩子仍舊是沒有調整過來。雖然已經回來了兩月余,董如青還是存着幾分自責,雖說蕭承付當年不得不那樣做,她也終究是有錯,如今女兒同自己不甚親近,也只當是報應,今後還要多多彌補才是。
這兩人之間的生硬,蕭柳靈透至此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笑眯眯的,不時給母親加些菜,不時給蕭采添粥,飯桌上母女三人的氣氛才漸漸活絡起來。
蕭采吃過早飯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她心裏也有些後悔,今天實在是太失控,只因為看見了蕭承付狀態不對便自顧自聯想,還對董如青那般陌生態度。錯在蕭承付,董如青只是一個大門大院裏犧牲的女人。
蕭采唉聲嘆氣了一會兒,便走出了房間。
院子裏熱得很,她有些坐不住,轉悠了幾圈又回到房間裏,吩咐結香把能要來的所有的冰塊全部取來。結香哪裏敢和這位祖宗作對,先取了一些冰塊兒,眼見不夠,又吩咐底下人多去了幾趟冰室。
整個房間擺滿了冰塊盆,蕭采才覺得有幾分涼爽了。像極了在現代整日悶在房間裏開着空調的女孩子們,蕭采也在自己房裏窩了一天,冰塊換了一盆又一盆。只有結香知道,自家小姐並非只是貪涼,這一日沒有離開過院子,是在等人。等老爺回來。
這父女倆之間的問題結香早已經看明白了,只是缺少個讓他們徹底聊聊的契機。目下小姐對夫人不甚親近,卻在早晨老爺出門時刻意看了一眼,足以證明小姐有什麼要事要同老爺商量。若是一個人想要被人找到,那麼自己一貫的地方便是最穩妥了。
果然,蕭承付一下朝堂,便走進了她的院子裏。下人來通傳的時候,結香只消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