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蠟燭仍在燃燒,陰謀和殺戮也在暗地中進行,達尼城真正的控制者們用他們擅長的陰謀和殺戮對付那些還完全不知情的人。
一句話,一支筆,決定了上百人的生死,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小市民和小作坊主,他們的生命只是這幾個人的工具。
濃郁的酒香在莊園裏飄蕩,奴僕們期待着宴會結束後的那些殘羹,幾個容貌好一些的女人則精心地打扮着自己,試圖和裏面的任何一個人發生一段故事,用力地勒着腰腹上的絲帶讓自己的胸顯得更大一些。
同樣是最底層的人,這些人想的是通過主人的憐憫讓自己更好一些,而另一些人則期盼着用自己的手讓自己過的更好一些。
比如碼頭上這間很矮小的木屋裏,夜晚海上吹來的冷風不斷從木頭的縫隙中吹進來,讓壁爐中的火苗飄忽不定。
夏爾用缺了兩根手指的左手熟練地將一張撕下的報紙卷上劣質的煙草,藉助爐火中的火焰點燃,吐出了煙葉梗。
有些發臭的煙味在不大的房間中瀰漫,矮小的桌子上放着一條干鯡魚,夏爾用力地將又干又鹹的鯡魚摔碎,手捏起一小塊渣滓,咀嚼着難以下咽的摻着鋸末的黑麵包。
小桌的旁邊坐着幾個年輕人,有碼頭上的工人,也有紡紗作坊中的工人,還有莊園裏的僱農。
實際上從兩年前這裏就逐漸吸引了一些從黑暗中醒來的年輕人,夏爾很喜歡這些富有活力的年輕人。
劣質的煙草遠不如從遙遠南方運來的醇郁的煙葉、高度的帶有殘渣的朗姆酒也遠不如清香的沒有一絲甜味的葡萄酒,甚至這些干鯡魚,夏爾在小時候從未見過,但他現在仍然吃的很細心,生怕掉落一點殘渣。
曾經的貴族服裝變成了如今的這件殘破的綴滿補丁的粗布短衫,夜晚和貴族小姐們的舞會也變成了和碼頭工人的閒扯,但夏爾覺得自己的心遠比那時候更加輕鬆。
粗壯的碼頭工人端起一杯烈酒,和夏爾碰了一下,他喜歡來這裏聽這個叫夏爾的傢伙講故事。
兩年來夏爾給他們讀了用通用語寫的《聖典》,讀了幾十年前那場波及整個聖光籠罩之地和異教徒領土的大起義故事,讀了異端套牌上黑桃3寫的《理想國》,而今天他們要讀新的一本。
夏爾當過海軍、在南方和異教徒打過仗,當過板甲作坊的工人操控過巨大的水力衝壓機,當過鞋匠和鐵匠……這是這些聽故事的年輕人知道的。
至於那些他們不知道的故事或許更加精彩,比如睡過異教徒皇帝的妃子,比如曾經讓北方聖光帝國的一位公爵小姐為他心碎成了修女,再比如他是異端套牌中的某一張撲克,或者在和某位讓這些人聽到就會顫抖的大人物交過手斷掉了兩根手指……
「夥計,今天你要講什麼故事?昨天的故事可真不錯,理想國真的存在嗎?」
一個粗壯的矮人用矮人喜歡的單刀直入的方式開啟了今天的話題。
夏爾笑了笑,習慣性地用牙齒咬了咬自己因為劣質煙草而有些發黃的鬍子,手指捏住鼻子擤了擤鼻涕,在鞋後跟上擦了擦。
「夥計們,理想國存在或者不存在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訴了我們一種可能不是嗎?今天的故事,或許需要我們自己來寫。」
圍在一旁的幾個人疑惑地撓了撓頭,他們完全聽不懂夏爾在說什麼。
「夏爾,我們可不會寫字啊。」
「有時候故事未必是用字來寫的,夥計們。今天碼頭上的情況怎麼樣?」
「真有你的,鄧肯那傢伙同意和我們談了,他的貨物就在碼頭上壓着,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成百上千金幣的損失,我們的條件不過需要他每年多拿出一千個金幣,他可耽擱不起。」
碼頭工人眉飛色舞地喝乾了杯中的烈酒,大聲地吼叫着,旁邊幾個人頓時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羅,我可記得當初夏爾讓你們這麼做的時候,你還怕丟了飯碗,哈哈哈,你當時可以準備先把你老婆藏到鄉下去呢。」
羅低着頭嘿嘿笑着,夏爾揮揮手,煙灰落地,吐出一口煙霧笑道:「一切事物都是有規律的,馬上季風就要變向了,鄧肯可不敢在這時候讓碼頭癱瘓,你們每罷工一天,對他而言造成的損失遠比給你們漲一年的工錢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