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招你回京,可有怨言?」
弘治看着曾毅,一手壓在龍案上的奏摺上,一手輕輕搭在龍椅的扶手上,渾濁的雙眼盯着曾毅,透漏着不可琢磨的神情。
這話,問的,可是誅心之言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君權至上的年代,曾毅若是一句話說不好,怕是要立時遭難了的。
「臣惶恐。」
曾毅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在了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身子有些瑟瑟發抖:「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令,臣自當遵從,不敢有絲毫怨言,且,臣以為陛下聖命,不是臣所能琢磨,陛下所行,自有大道隨行……。」
曾毅這番話,卻是說的十分聰明,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皇帝的話,就是一切,臣,不會有絲毫怨言。
這番回答,讓弘治十分滿意,臣子,要用,要獎賞,可是,也需要打壓,尤其是年輕臣子,必須要磨掉其身上的傲氣才行。
現如今看來,這個曾毅,很不錯,弘治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看着曾毅瑟瑟發抖的身子,道:「起來吧,朕也就是那麼隨口一問罷了,不至於如此。」
「去,扶曾愛卿坐下。」
弘治示意旁邊的小太監上前,扶起渾身發抖的曾毅。
看着曾毅在木墩上坐下,弘治才接着笑道:「咱們君臣之間,無需這麼拘束,這次急匆召你回京,卻是對你有些不公的,若不然,以你的能力,在河南,怕是會有更大的功勞。」
曾毅瑟瑟,不敢吭聲,低着腦袋,眼中閃過一絲不可見的精光,有時候,太過做作,會被看出來的,剛才他的表現已經足夠了。
若是現在繼續說話,不論說什麼,都會讓弘治認為自己心機重,在聖人跟前沒有絲毫的畏懼。
心機重,這點,皇帝不在意,滿朝官員,哪個大臣沒有心機的?可是,在聖上面前沒有絲毫的畏懼,這可是皇帝們所不能容忍的了。
皇帝或許能容忍一些老臣,或者幾十年關係的臣子在自己跟前沒有畏懼,可是,對於自己這樣年輕的臣子,若是沒有畏懼的話,那就是個大麻煩了,越是你才能通天,卻是越不會重用的。
而剛才,曾毅的表現足夠了,若是現在再說真的沒有絲毫怨言,卻是太假了。
是以,現如今,曾毅這副不說話的樣子,卻是最為合適的了,讓弘治認為曾毅是受了委屈,可是,卻不敢說,這,是最合適的了。
畢竟,年輕人,心裏有委屈藏不住,這才是最為真實的,最為讓人喜歡的。
「你不用說,朕,也知道你的委屈。」
怕是曾毅此時的表現,讓弘治十分的滿意,是以,弘治大笑的道:「你還太年輕了,不適合主持現如今河南境況的大局,不過,朕也不會讓你委屈的,說吧,想要什麼樣的賞賜!」
「臣區區一秀才,蒙聖上隆恩,已然一躍為七品御史,更是授予大權,巡視河南,臣已然無以為報,豈敢有所求!」
曾毅說的話調調清晰,這可不是真要賞賜的時候,誰見過皇帝的賞賜是要臣子說出來的?這分明是在看他的態度。
「原本,以你的才能,日後能中頭名,怕也是可期的。」
弘治卻是嘆了口氣,道:「可惜,現如今,你已然為官,且,怕是以後是沒時間在苦讀詩書了,這走正當科舉的功名,怕是沒了。」
頓了頓,弘治道:「你先回去吧,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了,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這幾日,不必前去都察院任職了。」
「是,臣,告退。」
曾毅起身,慢慢退出了大殿,最起碼,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封賞當中,絕對會解決了他的身份問題,怕,是要賜他一個出身了。
雖然賜予的出身不若正經科舉的出身,甚至日後若是位列九卿高官,需要廷推的時候,若是有正經科舉的人與之爭鋒,怕是要佔些下風,可是,曾毅還是很滿意的,畢竟,真要讓他去考的話,怕是連秀才,也中不了了。
這封賞,想來,也就是這一兩日就能下來的了。
而且,這幾日,正好可以好好歇息一下。
「韻兒?」
自家院門外,曾毅抬手,輕輕敲着木門,雖然是寒風狂學,可曾毅心裏卻沒有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