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抱上岸後,睜着被水浸濕的眼睛,朦朧中看到岸邊許許多多身穿西裝帶着墨鏡的人非常緊張地湊過來。【看~書^閣免費小說閱$讀】
然而,他們不是在緊張她。
他們是在緊張這個抱着她的少年,「少爺,您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您知道萊茵河這一段水流有多湍急嗎?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們怎麼向老爺交代?」
少年微微一笑,雖然從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頷的輪廓,甚至看不清他的臉,但就是知道他在笑。
因為在他懷裏,感受到他堅實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像是剛剛釀好的紅酒,帶着些許尚未定型的青稚,卻不難聽出經過歲月的窖藏後,定會變成一把低沉漂亮的嗓音。
「人命關天,沒什麼不好交代的。」他淡淡道,「備車,回家。」
儘管的年齡不大,可她常年跟在父親身邊,接觸着形形色色的人,早已能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中感知到那人的氣質和風度。她說不清,也無法分析得太過透徹,只是有種淺薄的感覺——這是個足以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的少年,不知道是哪裏,顯得與眾不同。
也許這就是父親說的——喜怒不形於色?
想起父親。
將眼帘闔上片刻,眼前一片是紅的血,白的骨,灰色的腦漿。
她立刻又睜開,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上了車,傭人為他遞來兩條毛巾。
<></> 江臨將其中一條遞給身邊的女孩,卻發現她一直望着窗外發呆。
她很虛弱,臉色蒼白得過分,卻還睜着那雙碧藍色的眼睛,不肯閉上。
這張精緻如瓷娃娃般的臉,讓江臨一下子就認出了她——這是他在後花園裏見過的小女傭,他記得,好像是家的大管家彼得的女兒。
他將毛巾交給了身邊的下人,對方會意,蹲跪在女孩身邊,「小姐,我為您擦擦身上的水。」
女孩沒有言語,好像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江臨皺眉,揚了揚下顎,傭人點頭,拿着毛巾輕輕擦了上去。
他的手碰到女孩的胳膊,女孩頓時如驚弓之鳥,露出了極度恐怖的表情,差點就要失聲尖叫起來。
江臨擦乾了自己的頭髮時,側過頭正好看到這一幕,便對傭人道:「我來。」
「少爺……」
江臨在他猶豫的時候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坐在了女孩身旁。
她沒吭聲,卻往另一邊的車門處縮了縮,眸子還是盯着窗外,手指也扣在門上。
江臨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卻沒拆穿,只是在加長車裏隔着很遠對司機道:「把門鎖上。」
女孩的手指瞬間蜷縮得更緊了。
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碰她。
不禁轉頭看他,但是這一轉頭的動作,卻抻到了她的頭髮。
這才發現自己頭髮的另一端被少年包在手中的毛巾里,細細擦拭着。
江臨看到她露出了些許怔忡的神色,緊接着,眼底蓄滿了眼淚。
他蹙眉,放開了她的頭髮,「很疼?」
女孩眼裏的淚水掉了出來,薄唇里反反覆覆只有兩個音節:「彼得……」
小時候,每次洗完澡,女傭為她換好衣服,她總喜歡甩着沒擦乾的頭髮去找彼得。
然後那個和父親年齡相仿的中年人總會露出很慈藹的笑容,蹲下來平視着她說——
「頭髮濕着會感冒。」江臨如是道,嗓音溫淡,靜水流深,「女孩子要愛惜自己。」
眼裏的光亮深淺明滅,這次卻沒再抗拒,就沉默地被他擦着頭髮。
江臨看着眼前這個半張臉都被裹在毛巾里的、像個剛洗完澡的小動物一樣的女孩,轉頭對司機道:「去家。」
他的話音剛落,就感到袖口一緊,濕漉漉的衣袖快被女孩的手指攥出水來了,「不回家。」
江臨垂眸看着她,不動聲色地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袖子,低聲問:「為什麼?」
「……」
她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江臨道:「回我家,先換件乾淨衣服,嗯?」
前傳·下部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