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子矜坐在車上,雖然已經非常睏倦,但還是強打精神睜着眼。
旁邊坐着孟清平,她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小憩,這讓她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
車廂里很久都是寂靜的,直到男人低低地開了腔:「玉心走的時候……痛苦嗎?」
段子矜怔了怔,困意如潮水褪去,唇角慢慢攀上一絲諷刺的弧度,「內臟出血,肩胛骨和雙腿粉碎性骨折,你覺得她痛苦嗎?」
段子矜最後被醫生叫進手術室聽她遺言的時候,觸目所及的地方,全都是血。
就像兩年前那個晚上。
不過人總是會越來越無情,越來越冷靜。
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血還是*年前,她和江臨一同出了車禍的時候,那時她驚恐得幾乎要崩潰,很長一段時間閉上眼都是陰影。
第二次,是三年前她被逼入死路、在努克市的碼頭唐季遲將派來的殺手擊斃時,她又看到了一地血流成河……她感到震驚、後怕,久久茫然失語。
第三次是兩年前她生孩子的晚上,疼得仿佛每根骨頭都被碾碎了,感受到血脈在不停地流失,她卻還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願望——保孩子。
而幾個月前,她站在手術室里,第四次看到凌亂狼藉的血污,看到和手術台上骨肉外翻的女人時,她已經可以做到忍着心頭的百般情緒,鎮定而有條理地記下對方的遺言了,並且一滴眼淚都沒流地說:「好,我一定好好撫養紅棗,一定替你找到他。」
正如同現在,她在提起這件事時,心裏雖然悲慟,卻不至於再為它失態。
孟清平震驚地看着女人涼薄而泛着冷艷的側臉,似乎很難想像一個人的心腸能硬成這樣。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她真的是個硬心腸的女人,又怎麼會為了朋友的遺言,千里迢迢跑到郁城來尋他?
「你……是怎麼認識玉心的?」
女人略微垂着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底鋪開陰影,隨着窗外的路燈而忽明忽暗的,「我身體不好,她在我生病的時候,替我照顧了一年孩子。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喝她的奶水長大的,她……算是我兒子的半個母親。」
「孩子?」孟清平震了震,「你有孩子?」
段子矜淡淡看過去,沒什麼顯而易見的情緒,眉心卻帶着一抹蹙起的褶皺,「怎麼?」
孟清平很想問,江總知道你生過孩子嗎?
如果知道這個女人已經給人當了媽,他還會這麼死心塌地的追她嗎?
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換成:「沒什麼,只是我有點驚訝,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樣子。」
因為她太瘦了,如果不是今天這身禮服襯得她光風霽月,光是那把骨頭架子,都難以想像她懷孕的時候整個人的重量有沒有那一肚子羊水重。
段子矜笑了笑,「孟先生知道生過孩子的女人應該是什麼樣?」
這話戳到了孟清平心裏——他當然不知道,他沒什麼機會知道
。因為他的原配夫人身體有疾,不能生孩子,後來夫妻二人的隔閡越來越深,離了一段時間的婚,也是在那段時間裏,他在美國遇到了溫柔可人的張玉心,不能說沒有感情,可終歸放不下曾經的舊愛,最後他還是離開了美國,重回故土。
如果不是段子矜來找他,他甚至不知道他走的時候,玉心已經懷孕了。
真是造孽。
孟清平想想,心就有些顫抖,「那段日子,她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懷孕的時候辛苦一些,聽說欠了不少外債。生了孩子之後沒多久,被我弟弟雇來當奶媽,吃穿倒也供得上,只是不知道那筆債還沒還清。」
「我來還,我來還!」孟清平道,「這是我欠她的……」
段子矜嘴角的弧度明明掛着,可給人的感覺卻並非在笑,「你欠她的不是錢。想用這種方式補償愧疚,我勸孟先生還是省省吧。若是讓你太太知道你的小情人都已經去世了你還在幫她還外債,她又要鬧成什麼樣,你想過沒有?」
孟清平沉默了下來。
段子矜最後道:「有這份心,你不如想想怎麼讓你太太接受你女兒。」
到了老宅,段子矜便吩咐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