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做那一行命不好。窺測天機嘛。要麼信佛做善事積陰德可他才不信那些個。所以就覺得既然命不好、要犯天煞孤星,找我這種做徒弟也可以的。以後無牽無掛孤苦一生嘛,沒什麼事情分心。」
「就教我了。」
劉公贊低嘆口氣,為二人斟上第三杯酒。
「然後還是過得很苦。老頭子喜歡喝酒。」李雲心拿起第三杯,飲下去,「月初有錢了,大吃大喝。月底沒錢了,到處借不到,怎麼辦呢。」
說到這裏,他的唇邊浮起一絲微笑這微笑,似乎是真誠而單純的了抬手往爐上一指:「撿幾個卵石,下酒。」
「慢慢烤一烤。熱了可以入口了,撒點鹽。放在嘴裏咂一咂,一杯酒。」
他一邊說,一邊捻起已被烤得微微發紅的卵石。看了看,放入口中。於是有一陣嗤嗤聲,從口鼻里漫出水汽來。咂了咂,嚼糖豆兒似的嘎嘣嘎嘣嚼了,咽下去。
劉公贊發愣。但忙又為兩人斟上第四杯,李雲心一飲而盡。
「有時候他喝得神智不清了就對我說,四兒啊,爺爺把你當親孫子爺爺還得靠你養老送終呢。醒了之後當然什麼都不記得。打罵的時候照樣不手軟。我記得骨折了幾次……是幾次倒是記不清了。」
「後來來人回訪。撞見他打我。就說不成,該去上學了。我想,哦,我還可以上學。來人問我要不要走。我就想,老頭子教我的也有趣,還學完。等等吧。就說不走。」
「然後補助又多了點,強制送我去讀書。」李雲心搖頭笑了笑,「去讀書了才發現,讀書更有趣。原來人不都是蠢貨。還有些聰明人,寫了些很聰明的東西。一開始去的是特殊教育學校。後來成績還可以,上了報。人就說,哦,這其實是個天才嘛。所以轉了學,一路讀。」
「讀小學的時候大概是十一歲……拿到碩士學位的時候大概是十八歲。」
「碩士?」
「類似一種修行境界吧。」李雲心說,「好比在世俗世界,虛境的大畫師就了不得了我那時候大概修到了意境的巔峰?」
老道便點了點頭。他到底在世間行走幾十年,能夠理解的。
「那幾年見他少,他身體也漸漸不大好,所以也算是和氣了吧。原來是獨眼,剩下的一隻眼也不大行了。開始見了人就拿當年那張報紙說,這是我孫子得給我養老送終的。」
「其實那時候是得了阿爾茨海默……老年痴呆症吧,你知道吧。」
劉公贊搖搖頭,同情地嘆口氣:「我知道。老糊塗了。」
李雲心不置可否地笑笑。從小爐上捻起第二塊石子放進嘴裏。目光沒什麼焦點、慢慢地嚼。咽下去之後仍未開口,又吃了一塊。才喝第五杯酒:「再後來……有一天。」
「我畢業那一天。我在外省讀書。就是在別的州府。」
「老頭子犯病,非說要去看我狀元遊街。」
「但是又沒錢,就像從前,打聽。打聽哪裏開業,就跑過去,要給人開光吉慶討喜錢。那天是那裏一個會所開業……老闆也不是什麼好人。」
劉公贊略尷尬地笑笑也是他從前常做的事。或許心哥兒剛剛遇到他的時候、初入渭城之後便同他親近、甚至安心在龍王廟住下了,就是因為前世、前事吧。
也算是一段很好的緣分。
但又微微皺眉、地嘆口氣曉得後面必然不是什麼溫馨的故事。
「老頭子那時候傻了。跑到門前就說些不吉利的話。大概就是要有血光之災、什麼什麼時候破財、主人要怎麼怎麼樣。這種事他從前都不大做,說丟份兒。那天鬼迷心竅,說得很難聽。」
「尋常的,就哄走,給點錢打發走了。這一位老闆呢,從前也是跑江湖的出身。名下產業很多……一個小會所開業用不着他來的。但是心情好,過來瞧瞧。結果撞見這個。」
「就說好啊,來個老神仙,請進來。然後請喝酒說是一群人圍在大廳里看他喝。老東西……很久沒喝酒。就敞開了喝……又喝得神志不清了。」
「老闆就又說,老神仙盡興了。包份紅包,好好送走。就平平安安送走了。」李雲心笑了笑,「開車送到十字路口,放下、走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一朝知